

[摘 要] 《中國頌》是中國當代著名作曲家于陽受上海交響樂團委托所作的一部管弦樂作品(2020年),該作品以“迎接建黨百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為主題,圍繞“共譜時代強音”的創意進行創作,以此歌頌中國共產黨的百年奮斗史。本文將以《中國頌》的曲式結構為基礎,綜合分析作品中的銅管樂器組的運用特點,以點帶面,進而深入揭示作品的藝術價值。
[關鍵詞] 中國頌;曲式結構;銅管樂器組;配器
[中圖分類號] J632.15" "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7-2233(2023) 09-0113-03
一、曲式結構分析
如圖1所示,可以將《中國頌》的曲式結構歸納為復二部曲式,包含A、B兩個基本部分,由G大調開始、bA大調結束。其中A樂段是全曲的中心主題,在單一調性G大調上陳述,性格突出、明確,有較強的歌唱性和抒情性;其結構為方整性的平行樂段,隨后有兩次變奏的重復,主要運用了音色變奏的手法,以此形成了主題性格上的對比。主題的第一次呈示A樂段由弦樂組的純音色深情地以緩慢的速度進行陳述;變奏一A1樂段音色變奏為僅由銅管組的純音色進行演奏,音樂性格變得更為莊嚴,充滿使命感。變奏二A2樂段音色層加厚,所有樂器組均加入演奏,情緒和氛圍被烘托得格外飽滿,將主題進行升華。
B樂段引入新的主題,采用《東方紅》的音調作為素材進行改編、發展。該樂段為轉調樂段,由主調的下屬方向調bA大調開始、bD大調結束;在結構上是一個非方整性的三句式樂段,第一樂句與后兩樂句材料呈對比關系,第三樂句在結構及材料特點上具有補充的意義。在配器方面,三個樂器組均有樂器負責演奏旋律聲部,縱向上加厚音色層,橫向上拉寬旋律的節奏密度,連綿不斷的三連音伴奏音型加之頓音奏法為旋律作強有力的支撐,營造出一種人們秉承著堅定的信念對勝利的無盡憧憬與向往的景象。
此作品中的從屬部分包括引子、連接、尾聲三部分。引子篇幅比較長,可分為兩個階段,引子I由銅管組演奏號角式的旋律,引子II主要為弦樂組弱奏,將人們帶進百年奮斗史回憶中去,娓娓道來。連接部分也可分為兩個階段,連接I引用了《東方紅》的旋律,是B樂段材料的顯現,管鐘聲部清晰地演奏,中提琴聲部將旋律音型化演奏三連音的震音;連接II雖在結構特點上可以看作是平行樂段,但其主題呈示作用并不突出,僅起到傳統的過渡連接作用。此處由于管樂和打擊樂組的加入,凸顯了進行曲風格,情緒逐漸熱烈。尾聲可以說是引子I的換調重復,材料上體現了全曲的首尾呼應。
二、銅管組配器法及情感表達
《中國頌》的樂隊編制為雙管編制,銅管組編制為大型銅管編制,其特殊之處體現在圓號的數目為6支,小號的數目為4支。下面將從銅管組在整體和局部兩方面分析其運用特點。需要注意的是,此樂曲中的變調樂器均采用實際音記譜。
(一)銅管組作為主導性音響體的運用
“所謂主導性音響體,是指在全曲中反復出現的音響體,由同類樂器組或相近樂器構成的音色模塊。”[1]縱觀全曲,我們可以看到銅管組的樂器運用得非常頻繁,是全曲配器法的主角。從表1中我們也可以清楚地看到,除A段和連接I外,所有段落均由圓號和小號擔任旋律聲部和主題的呈示,承擔了主要樂思的陳述,這種以圓號和小號擔任旋律的做法在現代作品中比較常見,不再像古典時期那樣僅作為弦樂的呼應、陪襯或支持出現。在作品中,銅管音色主導著樂隊音響,由此我們可以推斷此作品中銅管組是主導性的音響體,通過音色的統一體現出作品風格的統一。
“在力度特性方面,從整體上說,銅管組無疑是管弦樂隊中最具威力、共鳴最為響亮的一組樂器,”[2]并且,銅管組的樂器在音色上具有一致性、協調性、融合性的特點,各類樂器音質上的差異不像木管組那樣明顯。銅管樂器作為主導性音響體的使用,在全曲的音色得到統一的原則下,通過頻繁的音色對置、音色轉接等配器布局方式,使音色在統一的原則基礎上得到一定程度的發展。
(二)銅管組在樂曲中的局部音響處理
下面將按照樂曲的進行順序一一分析銅管組演奏的段落:
1.引子I
全曲一開始由銅管組的“純音色”全奏開篇,值得一提的是,這一部分的每個聲部、每個音都標記有重音記號。圓號第一聲部與小號以“ff”的力度開始演奏號角般的旋律,在1—6小節銅管組的其他樂器作和聲填充聲部,此處銅管組所有樂器全奏,加之六支圓號和四支小號在數量上的優勢,達到了音響、音量上的平衡與飽和。旋律聲部像是革命戰爭時期戰士們吹起的號角,振奮人心;填充聲部在節奏上與旋律聲部之間節拍的錯疊造成一種輪唱的效果,具有加深印象的作用,像是遠方傳來的號角回聲。
7—12小節,同樣由圓號和小號以“ff”力度演奏旋律聲部,將前面的附點節奏音型作主要材料進行發展,這種節奏型的特點加之此處的力度標記和重音標記,像是在描繪鏗鏘有力的腳步聲以及人們心中不斷奮進的堅定信念。其他樂器聲部以長音形式作和聲背景層,同樣以“ff”的力度奏出,作以堅實的支撐。此處作曲家加入了木管和弦樂音色,使之作為“中和劑”以軟化銅管的音質,減少其金屬色彩,整體音色變得稍許柔和。
2.引子II
35—48小節:35小節圓號以圓潤、溫暖的音色在中音區以“mp”的力度演奏上行三度音型,隨后分別在“mf”“f”的力度上進行兩次上行二度模進,在39小節小號聲部疊入,縱向音色層加厚,到42小節與其他樂組全奏,此階段長號、低音長號、低音大號一直作為伴奏聲部演奏長音形式的和聲內聲部。這一系列音區不斷上升,力度的增強以及音色的逐漸疊加,音色愈加明亮,展示了中華民族、中國共產黨在內憂外患的時期,英勇悲壯、堅韌不拔的頑強意志和民族豪情,展示了必將勝利的決心。
此外,在39小節引入了長笛作“應答”演奏三度上行的音型,“短小的動機性的旋律‘碎片’,在調性和聲上常具有不穩定的游移性,舒緩的‘音色節奏’自然難以適應這種調性和聲的游移狀態,因此迫使音色也在橫向上做更為頻繁的交替。簡言之,這種由音樂發展內在邏輯要求而產生的音色對比‘頻度’遞增,具有重要的結構性意義?!保?]
3.A1樂段
作曲家這里采用“純音色”的配器手法,僅由銅管組演奏,其他樂器組全休止。此段第一樂句的第一個樂節(65—68小節)銅管組中由圓號第一、第三聲部以“mf”的力度及圓潤、柔和的音色,溫柔且深情地演奏主旋律,小號第二聲部為填充性的復調,演奏上行分解的Ⅲ級和弦;圓號第二聲部、長號和低音長號以“mp”的力度演奏長音,用來補充和弦內聲部。簡潔、明了的主旋律極具五聲性的特點,這富有抒情性和歌唱性的旋律以及舒緩的節奏仿佛在述說中國共產黨百年奮斗的綿長歷史,描繪出一幅人們樸實的生活景象,也體現了對祖國大好河山深切的熱愛。小號的演奏是一種情感的宣泄與加深,體現了對祖國的滿腔赤誠之心,激勵人們不斷開拓創新,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貢獻力量。
第69小節起,小號第一聲部也加入了旋律聲部,主題呈示樂器數量增多;并且此處旋律聲部的力度由前樂節的“mf”變為“f”,伴奏聲部由“mp”變為“mf”,第二樂句伴奏聲部加入了大號,第二樂節(77—80小節)音樂織體加厚,大多為雙音演奏,并且力度不斷增強,音色變得明亮、飽滿起來,情緒不斷高漲,引起人們對往昔崢嶸歲月的緬懷和對美好未來的向往。
4.A2樂段
這一樂段銅管組的配器手法與上一樂段基本相同,樂隊整體主要采用“混合音色”的手法,各聲部均有樂器增加。在這一樂段的第二樂句,配器方面發生變化,銅管組、木管組、弦樂組均有三個聲部同時演奏主旋律,弦樂組和木管組高八度演奏,并且第二樂節的旋律聲部均演奏雙音,以“ff”的力度奏出。這一系列的做法加厚了音樂的厚度。隨著音區的不斷升高,力度的增強,使音樂感染力得到強化,在情感意義上則具有加深、鼓舞的作用。有時,這種混合音色的運用與其說是出于色彩目的不如說是力度平衡的需要。
綜合以上階段我們可以看出,隨著音樂的發展,主題的每次呈示,在音色、織體方面都在不斷加厚、變奏,音區節節攀升,力度也不斷增強,音響愈加豐富、飽滿,最后將音樂推向高潮,隨即在結束長音上弱下來。純音色和混合音色的組合對比關系呈現出豐富的色調變化。在音色的處理方式上是較為質樸、單一的,呈現出一種比較簡單的對比關系,強調橫向的音色的連續性,傾向于在同段落內用同一樂器組演奏,按結構的劃分添加新的音色,增加了色彩變化的層次,但基本音色通常仍保持連貫,這是線條配器思維的一大特征。
5.連接II
圓號第一、第二聲部,小號第一聲部、長號低音長號(110-130小節)擔任旋律聲部,主要音高素材為上行的二度音程,采用逆分型節奏不斷上行模進,整體呈音階式上行,營造出一種莊嚴、肅穆的氣氛。第二樂句加入了小鼓、長笛、雙簧管演奏十六分音符的三連音,凸顯出進行曲風格的雄偉氣勢。描繪出中國共產黨風云激蕩、波瀾壯闊的百年奮斗歷史,以表現對英雄的崇敬,激勵軍民萬眾一心。
6.B樂段
從表1中我們可以看出,這一樂段的每一樂句旋律都有不同的樂器安排,伴奏和填充聲部的樂器安排基本保持一致。
樂句b:為承接前一部分的高潮推進,由響亮的小號第一聲部清晰地奏出輝煌的《東方紅》主旋律;第二聲部演奏三連音音型化的填充式復調聲部,號角般的上行旋律線條以“ff”的力度奏出;圓號第二、第三聲部演奏三連音節奏型作和聲支撐。小號是銅管樂器組中技巧最為靈巧、華麗的樂器,加之陜北民歌《東方紅》樸實的音樂語言,奏出了人民群眾對中國共產黨的深情,情感真實,表達出人民的樸素心聲;奏出了共產黨人“為人民謀幸福”的初心、帶領人民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永續奮斗的信念和決心;描繪出原歌曲歌詞中“太陽升”的景象,營造出一種積極向上、振奮人心的力量。圓號演奏的三連音音型,增強音樂的推動力,使音樂更加熱烈、激動,長號、低音長號、低音大號演奏長音作背景鋪墊,讓熱血沸騰的音樂中又增添一抹動人情懷的溫情。
樂句c:這一樂句旋律聲部交由圓號第一聲部演奏,其目的是基于旋律線條的色彩和情緒,圓號在中音區柔和、優美的音色加之力度變弱為“mp”恰如其分地表達了音樂形象,深情且敬重。
樂句c1:由圓號第一聲部和小號第一聲部共同演奏旋律,速度變慢,縱向音色加厚,音響更為飽滿、豐富,加深主題印象。整體上為全奏,采用“混合音色”的手法,由長笛+雙簧管+小號+小提琴+中提琴演奏旋律,單簧管+英國管+圓號+豎琴+大提琴作為持續和聲層演奏三連音音型。由以上音色分配我們可以看到,旋律聲部均由音色較為明亮且高度復合的樂器擔任,而伴奏聲部由較為低沉、圓潤、柔和的樂器演奏。打擊樂組作為伴奏聲部由較強的力度演奏三連音節奏型,具有將旋律拉寬的效果,進行曲風格顯著,慷慨激昂,心潮澎湃。
7.尾聲
尾聲部分在材料上與引子I相同,在配器上存在顯著差別,以銅管音色為主導,用來強調音樂線條的高點,勾畫最富有特征的部分,增大它的動態和起伏,使之更有空間感。為達到此處熱烈的音響,采用了全奏的手法,縱向織體加厚,力度不斷加重,音區擴大,最后以“sff”的力度輝煌地結束全曲。
結 語
“管弦樂配器風格是音色、力度、音區等因素的統一對比關系的總和,是所有這些因素的極其復雜的相互作用和辯證發展的產物?!保?]通過對《中國頌》的整體及局部的配器分析,可見這部作品更傾向于共性創作時期古典——浪漫派的配器風格,并且,銅管組在管弦樂隊中的運用分量非常之大,處于主導地位,作為整個樂隊的中堅力量為描寫熱血激昂的音樂氣氛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使作品獲得豐富、良好的音響效果。由此也可體現出作曲家于陽在配器方面的精巧構思和靈活運用,完美詮釋作曲家的家國情懷,展示了中國風采。
參考文獻:
[1]李琳.淺析以銅管組為核心的主導性音響體配器布局——以尹明五《交響音畫——韻》為例[J].北方音樂,2020(15):67-68+102.
[2]楊立青.管弦樂配器教程(上、中、下)[M].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2012:998.
[3]楊立青.樂思·樂風[M].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2006:31.
[4]楊立青.樂思·樂風.[M].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2006:5-6.
(責任編輯:劉露心)
[收稿日期] 2023-05-08
[作者簡介] 陳秀娟(1997— ),女,浙江音樂學院碩士研究生。(杭州" 310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