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玄幻文學(xué)，腦洞不是一般的大

最近熱播的古裝探案劇《唐朝詭事錄》，為我們展示了編劇的腦洞之余，也讓我們看到了光怪陸離的唐代玄幻式生存圖景，例如忽男忽女、換臉如撕面膜的殺手陰十郎、既能美容又有劇毒的“人面花”、被蟒蛇撫養(yǎng)的人形怪獸劉十九……其實，只要你了解過唐代文學(xué)，就會知道，《唐朝詭事錄》的編劇還是太保守，真正的大唐文學(xué)，那是腦洞無處不在，想怎么開就怎么開！

修月亮、吃玉屑、宇宙原住民

眾所周知，浪漫主義詩人李白最擅長想象超現(xiàn)實的場景，神仙老虎狗，什么都能入詩。有個叫段成式的唐代人也絲毫不遜色于“詩仙”，甚至在敘事的想象力方面還略勝一籌。話說這個老段寫了一本書，名叫《酉陽雜俎》，集各種妖魔鬼怪、魑魅魍魎、市井風(fēng)情、稗官野史、江湖八卦于一書。其中就有這樣一個故事：

大和年間，一個叫鄭仁本的人，其表弟和一個姓王的秀才一起游玩嵩山。天色漸晚，他們不慎迷路，正在張皇失措時，突然聽到草叢中傳來鼾聲，撥開草叢一看，有一個穿著潔白布衣的人枕著個包袱正在睡覺。兩個人叫醒他問路，并詢問他從哪里來，布衣人說：“你們知道月亮是由七種寶物合成的嗎？月亮的形狀像一個彈丸，它的影子是太陽照射在上面的凸起處形成的。月亮上面常有八萬兩千戶人家對它進行修理，我就是其中之一。”說完他打開包袱，里面有斧頭、鑿子等工具，還有兩包玉屑飯。他把玉屑飯分給兩人，說吃了可以保證一生沒有疾病，然后指明道路，隨即便消失了。這里面提到的“七寶”像是月亮上的礦石，而關(guān)于月亮上的陰影的描述是與現(xiàn)代科學(xué)不謀而合的，不知是古人真的碰到過月亮上的原住民，還是其智慧的觸角已經(jīng)無限延伸到了月球？答案不得而知，卻令人心馳神往。

聶隱娘：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俠女

唐代裴铏創(chuàng)作的傳奇故事中，有個俠女叫聶隱娘，她原本是個刺客，一個殺人機器，卻留戀人間真情，能辨世上善惡，懂得知恩圖報，事后飄然而去，難覓萍蹤俠影，頗具名士之風(fēng)，因此得到宋人的贊賞。這個傳奇女子的故事被收入《太平廣記》中，并將她歸為“豪俠”一類。

但據(jù)我們現(xiàn)代人看來，與其說聶隱娘是個女俠，不如說她是個女仙吧。首先，她經(jīng)歷傳奇，遇到一個尼姑，得到一個藥丸，吃完以后身輕如燕，飛檐走壁，和猿猴比賽攀巖都不帶輸?shù)摹?/p>

為了成為一名合格的殺手，聶隱娘用猿猴練手劍術(shù)，“刺猿猱百無一失。后刺虎豹，皆決其首而歸。三年后，能使刺鷹隼，無不中。劍之刃漸減五寸，飛禽遇之，不知其來也。”

聶隱娘有穿墻功，想去誰家去誰家；會隱身術(shù)，“白日刺其人于都市，人莫能見。”她有一種殺人于無形的必備良藥——化尸粉，“以首入囊，返主人舍，以藥化之為水。”化尸粉，武俠迷應(yīng)該不陌生，在金庸的《鹿鼎記》中化尸粉為海大富和韋小寶所有，并提及其乃西毒歐陽鋒所創(chuàng)，看來金大俠沒有考慮到聶隱娘的存在啊！

聶隱娘的后腦可以打開，里面藏著她的匕首，隨用隨取，不會傷到自己。這樣的功能，不似人類。如果你看了這條不驚訝，那么對她“折紙成驢”的匪夷所思的奇幻之術(shù)也就能接受了。“忽不見二衛(wèi)所之。劉使人尋之，不知所向。后潛于布囊中見二紙衛(wèi)，一黑一白。”意思就是說，聶隱娘把自己和丈夫的驢子變成紙驢，放在布袋中，一黑一白。這撒豆成兵的本事，是絕對意義上的奇術(shù)。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聶隱娘還會變身，化成蚊蟲藏在別人肚中，“隱娘當(dāng)化為蠛（miè）蠓（měnɡ），潛入仆射腸中聽伺，其余無逃避處”，這情節(jié)眼熟嗎？《西游記》里孫悟空變成小飛蟲潛入鐵扇公主腹中大鬧的橋段，想必脫胎于此。

《獨異志》中的揚子鱷傳說：跨物種的替身文學(xué)

唐朝人想象力豐富，出了不少段子合集，比如唐人李亢所寫的《獨異志》，也是一本記錄歷朝歷代奇聞逸事的短篇小說集。《唐朝詭事錄》中的“鼉神案”，靈感便來自這本小說集。不過在《獨異志》中，腦洞可比劇里大多了，那是跨物種的替身文學(xué)啊！

大唐開元年間，敦煌人李鷸到邵州擔(dān)任刺史，路上經(jīng)過洞庭湖，便和家人一起泛舟游玩，好不快活。可樂極生悲，就在棄舟登岸時，李大人“因鼻衄，血沙上，為江鼉所舐。俄然復(fù)生一鷸，其形體衣服言語，與其身無異”，意思是說：李大人的鼻血滴落在岸上，被江里一只鼉舔了去。鼉，就是現(xiàn)在的揚子鱷。話說那江鼉立刻變成了李大人的模樣，并將真正的李大人封在水底，自己頂替了他的身份，施施然去邵州上任，做了官。這只揚子鱷似乎很有從政的天賦，治下太平無事，百姓安居樂業(yè)，好幾年都沒有人拆穿他的身份。直到一年天下大旱，洞庭湖都見了底，真李鷸才被一個路過的道士發(fā)現(xiàn)。道士聽了他的講述，施法收服了江鼉，這出“江鼉刺史”的鬧劇才落下帷幕。

另外，關(guān)于人血的特殊功效，一直是中國古代各種神話傳說的一個“梗”，妖精鬼怪得了人血就能活命，運氣好的還能變成人，所以妖精都想吃唐僧肉，至于還想嫁給唐僧的，恐怕是妖精界的內(nèi)卷。

《霓裳羽衣曲》是仙人所作？

詩人白居易在《長恨歌》中提及唐代的一種美妙絕倫的舞蹈《霓裳羽衣曲》，傳說為唐明皇所作、楊玉環(huán)表演，成為風(fēng)華絕代的經(jīng)典；更因為“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而成為千古絕唱的代名詞。

據(jù)傳說，這個曲子也是想象力出的奇跡。話說唐玄宗在八月十五的晚上極其無聊，就讓方士葉法善（一說羅公遠）帶他前往月宮游玩。去月宮的途徑非常浪漫，方士將手杖向空中一擲，即化為一條銀色大橋，過了大橋就到了月亮上的廣寒宮，里面有無數(shù)仙女騎著白鸞隨著仙樂翩翩起舞。

在歷代帝王中，唐玄宗的音樂細胞是最多的，所以他聽到仙樂，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讓仙樂永傳人間，于是臉不紅心不跳地在心里暗暗記下了仙樂的曲調(diào)，回到人間后便作成了《霓裳羽衣曲》。要不是唐玄宗有這手絕活兒，估計這個神話故事的可信度會大大降低。

在月宮偷完了藝，唐玄宗和方士乘著彩云回人間。到了潞州城，見月華如水，忍不住又在空中用笛子吹奏了一曲仙樂。演奏完非常激動，摸出袖子里的金幣就撒到了空中。過了幾天后，潞州城的官員來報祥瑞，說半夜里天上奏仙樂、掉金錢，一定是神仙眷顧大唐，說得唐玄宗心花怒放，估計得拼命咬緊牙關(guān)，才不至于說出“這神跡就是朕”這樣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