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用扶貧互助資金應如何定性

查玉萍 張騫

◆基本案情

赫某某，中共黨員，某縣某村扶貧互助資金協會理事長。2017年6月至10月，赫某某利用其擔任扶貧互助資金協會理事長的職務便利，從協會賬戶支取互助資金30萬元，入股王某開辦的公司。2019年8月，赫某某分2次歸還挪用的資金。案發后，該縣紀委監委對赫某某立案審查調查。在該案調查終結移送審查起訴時，對赫某某涉嫌的罪名及管轄機關存在不同意見。

◆分歧意見

意見一：赫某某不是國家工作人員，也不屬于監察對象，他挪用的是社團資金。其行為應認定為挪用資金罪，移送公安機關立案偵查。

意見二：赫某某屬于國家工作人員中的“其他依照法律從事公務的人員”，屬于監察對象，他挪用的互助資金通過財政撥付。其行為應認定為挪用公款罪，由監察機關調查后移送檢察機關依法審查起訴。

◆評析意見

筆者同意第一種意見。

判斷赫某某構成何罪、是否要移送公安機關偵查，重點應從其主體身份、是否履行公權力進行分析。挪用公款罪和挪用資金罪的主要區別在于犯罪主體、侵犯客體不同。挪用公款罪的犯罪主體是國家工作人員，包括在國家機關中從事公務的國家工作人員，在國有公司、企事業單位和人民團體中從事公務的人員，受國有單位委派到非國有單位中從事公務的人員，其他依照法律從事公務的人員；挪用資金罪的犯罪主體是公司、企業或者其他單位的工作人員，是非國家工作人員。挪用公款罪侵犯的客體是國家公共財產的占有權、使用權、收益權，挪用資金罪侵犯的客體是本單位資金的占有權、使用權、收益權。

意見二認為赫某某屬于國家工作人員中的“其他依照法律從事公務的人員”，筆者認為不然。

根據《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關于<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九十三條第二款的解釋》，村民委員會等村基層組織人員協助人民政府從事下列行政管理工作，屬于刑法第九十三條第二款規定的“其他依照法律從事公務的人員”：1.救災、搶險、防汛、優撫、扶貧、移民、救濟款物的管理；2.社會捐助公益事業款物的管理；3.國有土地的經營和管理；4.土地征用補償費用的管理；5.代征、代繳稅款；6.有關計劃生育、戶籍、征兵工作；7.協助人民政府從事的其他行政管理工作。

第一，赫某某并不屬于村基層組織人員。赫某某是村扶貧互助資金協會理事長，扶貧互助資金協會并不屬于村基層組織。村基層組織是指由村民依法選舉產生的、代表和維護村民利益的組織，包括村民委員會和村民代表大會。農村基層組織具有自治管理的權力，能夠決定和管理村級公共事務，促進村民的參與和自治。而扶貧互助資金協會通常是非營利性社團組織，借助社會力量和資源，通過村民自愿參與的方式，為貧困農戶提供幫助和支持，推動扶貧工作的開展。雖然扶貧互助資金協會在一定程度上也涉及農村公共事務，但它與村基層組織在性質和功能上存在差異。扶貧互助資金協會側重于扶貧工作的組織和協調，而村基層組織則更注重村民的自主參與和自治管理。

第二，赫某某并非協助人民政府從事行政管理工作?；ブY金是民辦公助性質，是按照財政投入為主，社會捐贈、會員入股、放貸收益投入為輔的方式多渠道籌集的。其中，財政資金在扶貧互助資金協會成立社團法人并于金融機構設立獨立賬戶后，由縣財政撥付至協會賬戶獨立核算，歸全體村民共有。其資金性質已發生變化，成為扶貧互助資金協會這一社團法人財產的一部分，而不是作為財政撥付資金由扶貧互助資金協會代管。扶貧互助資金協會既不管理國有資產，也未管理集體資產，赫某某履行工作職責管理互助資金，不具有從事公務行使公權力的性質，并非協助人民政府從事行政管理工作。

綜上，赫某某不屬于國家工作人員，他的行為不宜認定為挪用公款罪，而宜認定為挪用資金罪。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監察法實施條例》和《公安部刑事案件管轄分工規定》，挪用資金罪屬于監察機關與公安機關共管罪名。這一原本由公安機關管轄的罪名，如果是由公職人員在行使公權力過程中實施的，那么由監察機關管轄。共管罪名由監察機關管轄的確定應遵從“公職人員”和“公權力”兩個標準。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監察法>釋義》的解釋，作為監察對象的基層群眾性自治組織中從事管理的人員，包括村民委員會、居民委員會的主任、副主任和委員，以及其他受委托從事管理的人員。赫某某既不在村基層組織中任職，也不協助人民政府從事行政管理工作，不符合“公職人員”和行使“公權力”的標準，不屬于監察對象，所以赫某某實施的挪用資金行為應由公安機關管轄。

綜上所述，赫某某未協助人民政府從事行政管理工作，不屬于國家工作人員，不屬于監察對象，其利用職權挪用互助資金用于營利性活動，應移送公安機關立案偵查，以挪用資金罪追究其刑事責任。

（作者系商洛市紀委監委案件審理室干部）

◆紀法小課堂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

第二百七十二條【挪用資金罪】公司、企業或者其他單位的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挪用本單位資金歸個人使用或者借貸給他人，數額較大、超過三個月未還的，或者雖未超過三個月，但數額較大、進行營利活動的，或者進行非法活動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挪用本單位資金數額巨大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數額特別巨大的，處七年以上有期徒刑。

【挪用公款罪】國有公司、企業或者其他國有單位中從事公務的人員和國有公司、企業或者其他國有單位委派到非國有公司、企業以及其他單位從事公務的人員有前款行為的，依照本法第三百八十四條的規定定罪處罰。

有第一款行為，在提起公訴前將挪用的資金退還的，可以從輕或者減輕處罰。其中，犯罪較輕的，可以減輕或者免除處罰。

第三百八十四條【挪用公款罪】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挪用公款歸個人使用，進行非法活動的，或者挪用公款數額較大、進行營利活動的，或者挪用公款數額較大、超過三個月未還的，是挪用公款罪，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節嚴重的，處五年以上有期徒刑。挪用公款數額巨大不退還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

挪用用于救災、搶險、防汛、優撫、扶貧、移民、救濟款物歸個人使用的，從重處罰。

《中華人民共和國監察法》

第十五條監察機關對下列公職人員和有關人員進行監察：（一）中國共產黨機關、人民代表大會及其常務委員會機關、人民政府、監察委員會、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各級委員會機關、民主黨派機關和工商業聯合會機關的公務員，以及參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務員法》管理的人員；（二）法律、法規授權或者受國家機關依法委托管理公共事務的組織中從事公務的人員；（三）國有企業管理人員；（四）公辦的教育、科研、文化、醫療衛生、體育等單位中從事管理的人員；（五）基層群眾性自治組織中從事管理的人員；（六）其他依法履行公職的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