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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難用一個詞來形容Digi Ghe o的歌:新潮?前沿?先鋒?躁動?酷?似乎都不夠全面。你能從他們的音樂中感受到不同風格和時期的碰撞:從港臺到歐美,從川渝到日本,但更多的是一種新鮮的、只屬于他們的力量。

左(從上到下):· Mac Ova Seas不規則西裝上衣 We11done灰色長褲 Givenchy黑色長靴 Bottega Veneta墨鏡 Misbhv· ASEN艾志恒 印花牛仔夾克、白色T恤和印花牛仔長褲均為Louis Vuitton墨鏡 Gentle MonsterX Maison Margiela· KIV黑色長款大衣Bottega Veneta右(從上到下):· THOMEBOYDONTKILL藍色牛仔無袖夾克、藍色破洞牛仔褲和黑色頭套 均為Givenchy-·MULA SAKEE虎紋短袖夾克和虎紋長褲均為Bottega Veneta· TOYOKI黃色長袖夾克 Versace橙色球鞋 Louis Vuitton
我是廣東珠海人,來成都快四年了。成都的節奏相對來說比較慢,但這種慢又不是珠海那種度假的慢,而且日常生活節奏比較舒緩。我們做音樂,在一個壓力沒有那么大的環境里,做出來的東西也會是比較舒服的,所以我在成都找到了很多廣東地區沒有的靈感。另外就是成都的包容性比較大,各種風格都可以接受。
我們也是像上班的節奏一樣去做音樂吧。比如白天把歌弄完以后,晚上大家就會安排一些聚會活動,比如去酒吧喝點酒,大家聊聊之后要做點什么,一起聽一些時下最新的音樂,也會在潮流、視覺、服裝上互相交流一下看法,捕捉一些比較新的點。
看到很多人會唱我們的音樂,這是一件很驕傲的事情。我們的口號就是“地基基地·縱橫四海”,我覺得這蠻帥的。另一方面就是人紅是非多,我們現在就會比較安靜、低調一點,有一些大動作不會太快曝光給大家了。我覺得負面評價也不一定是貶義詞,不管是正向的還是負面的輿論,都代表有更多人關注到你,只是負面評價我們需要更多時間去消化。


· THOMEBOYDONTKILL(上)黑色短款夾克上衣 Bottega Veneta墨鏡 Gentle Monster X Maison Margiela· MAC OVA SEAS(下)奶牛紋麂皮夾克 Fendi墨鏡 Gentle Monster X Maison Margiela
情感和情緒吧,包括身邊人給你傳遞的能量。人與人之間產生碰撞,可能是傷害,也可能是別人給你的鼓勵,這些情緒很容易讓我產生創作靈感。
第一次聽到說唱音樂是《XO TOURLIFE》這首歌,當時就覺得這是一種從前完全沒聽過的音樂風格。后來慢慢去了解,發現說唱音樂主張的就是做自己、表達自己,這讓我挺震撼的,因為在學校上學的時候,我們其實是不被允許過分表達自己的:男生不能留長發、不能染頭發、不能穿奇怪的衣服。我一直以來就不想和別人一樣,所以覺得說唱音樂很打動我,原來還有這樣一種表達自己的方式。
我覺得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我們并沒有花精力去營銷,但在這之前,我們每個人都已經做了很多年音樂了。越來越多的人能感受到你的音樂帶來的能量,他們就會喜歡你的音樂,所以我覺得這是水到渠成的。

黑色兩面穿夾克 Louis Vuitton
奶牛紋麂皮夾克 Fendi藍色闊腿牛仔褲 ENG黃色登山靴 Bogner墨鏡 Gentle Monster XMaison Margiela
其實最開始我們想在音樂里加入一些新風格的時候,還是下意識會寫英文。聽完之后我們覺得它是好聽的,但不是很貼近生活。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們就覺得還是要用中文寫身邊發生的事情,大家才會有產生共鳴。你生活在這個環境里,你的歌應該代表這個環境,這是最重要的。
本質是沒有太多區別的,音樂最主要的還是講共鳴,人類千百年來,也就是“食色性也”這些事,人的想法沒有變化,所以音樂的本質是沒有變化的。不過以前流行的風格和現在的會不一樣,還會出現新的科技,我們在盡量用新的形式把這些傳統內核表達出來,做一些微創新吧。
讀高中的時候,我有個朋友在學校外面開了一間潮牌店,我經常去玩。他會在店里放一些中國臺灣的說唱歌曲,那時候天天聽,就有了點興趣。后來讀大學的時候,我去聽了一次謝帝的商演,被震撼了,覺得說唱真的很帥,就開始試著自己來唱一下,后來就自然而然走上了創作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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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短款夾克上衣 Bottega Veneta
Q:你出身音樂世家,從小也接觸到很多不同類型的音樂,為什么會選擇說唱作為自己的創作方向?
最初喜歡嘻哈音樂,是因為這類型的音樂讓我覺得很帥、很自由,同時我也被這種很強的節奏感吸引。聽到節奏感很強的說唱,我就很想跟著音樂一起搖擺,這能讓人更有活力、充滿能量。另一個原因,我之前是搞音樂制作的,后來覺得自己也可以唱,并且是有天賦的,就開始從幕后走向臺前。
我其實很早就會自己放著伴奏,邊唱邊錄。后來一個朋友把他的錄音設備和電腦借給我,第一次正兒八經錄了一首歌。那次之后,我就覺得是時候了,我要讓中文說唱變得更好,之后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我在這張專輯里瘋狂輸出自己的能量,所以我覺得這是一張很有攻擊性、但是也能激勵人的一張專輯。最能說明這點的就是《東南西北》這首歌,這是我們放進去的第一首歌,當時就想一定要非常狂,寫了一句“東南西北,壟斷成都說唱業;東南西北,中國說唱大換血”。我們認為這會讓觀眾產生聽下去的欲望,至少要看看我們怎么壟斷成都說唱業嘛。

KIV(上)黑色皮質鏤空夾克和黃色印花襯衫均為Versace· ASEN艾志恒(下)藍白漸變色長袖針織衫 Bottega Veneta墨鏡 Gentle Monster X Maison Margiela

藍白漸變色長袖針織衫和藍色皮褲均為Bottega Veneta墨鏡 Gentle Monster X Maison Margiela
我從小就喜歡聽說唱音樂,在重慶讀大學的時候,那邊說唱的氛圍特別濃厚。我當時才發現,原來有這么多人在做我喜歡的音樂風格,就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和好朋友去廈門做說唱音樂了。
一開始肯定是有矛盾的,他們也天天催我去找工作或者回去把畢業證拿到,但是后來發現我做這個能養活自己,就越來越支持了。我奶奶甚至不識字,但是她現在每天都在抖音上看說唱相關的內容,家人的支持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動力。
《燕子》這首歌。因為這是關于一件我難以啟齒的童年往事,我給自己做了大半年的思想工作,才決定要把這首歌放出來。當時我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把這首歌寫出來了,就覺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這也是我去年做過的比較勇敢的決定。
一是自己早年的經歷,比如在國外念書;二是以前聽過的一些歐美,以及香港、臺灣的說唱音樂;還有就是成都本土的一些說唱音樂。我覺得每個人的音樂風格和他的性格、生活環境分不開,我做音樂第一目標從來不是錢,而是我自己的喜好。
很小的時候聽邁克爾·杰克遜的音樂,那種黑人街頭文化和自強不息的精神讓我很感動。
我剛開始去參加國外音樂節的時候,社交媒體上只有500個粉絲。歐美那邊的音樂節上,亞洲歌手是比較少的,我的歌是那種比較炸的風格,一開場就很多歌迷跟著嗨。他們可能就不太看重一個歌手紅不紅,他的這些歌名氣大不大,只要是炸的,那就會跟你一起嗨起來。

白色皮衣 We11done

· MULA SAKEE(上)白色皮衣 We11done · TOYOKI(下)黑色兩面穿夾克 Louis Vuitton
正如你也很難用一個詞來準確形容這個組合和組合里的六個人:他們是六個單獨的個體,因為“好耍”聚在了一起,Digi Ghetto只是他們重合的部分。
六個性格迥異、音樂風格也不完全相同的年輕人,相識于網絡,上百人的微信群里恰好是他們六個最聊得來。他們偶爾會在成都線下聚會,吃火鍋、聊音樂、唱歌寫歌。2021年的某一天,他們產生了成立一個說唱組合的想法。Digi是Digital(數碼的),寓意他們是相識于網絡;Ghetto(貧民區、聚居地)則和他們小眾、先鋒的音樂風格很切合,就這樣成立了。
成為一個組合后,他們仍然是完全不同的六個個體,沒有清晰的角色定位,也不會為任何人改變自己的音樂風格。MAC OVA SEAS(后文簡稱“Mac”)有一個看起來有些奇怪的名字,他喜歡在團隊里提出自己的想法;KIV覺得自己是團隊里的“必備品”,很少會提出反對意見;Asen性格有些內斂靦腆,很少出現在社交場合;THOMEBOYDONTKILL(后文簡稱“Thome”)永遠在制造更狂更躁動的音樂,給其他人以鼓勵和能量;Mula Sakee(后文簡稱“Sakee”)話不多,但總是能冷不丁說出一句調節氣氛的金句;TOYOKI的性格和音樂風格都隨著自己的心情而不斷變化,時而亢奮時而低沉。
過去一年,他們從成都出發,去了廣州、廈門、武漢、長沙等城市,初次體驗了全國巡演的拉練滋味。而這六個年輕人的說唱旅程,才剛剛開始。
作為一個常駐成都的說唱組合,DigiGhe?o的風格烙印著天府之都的城市氣質。
好耍,是土生土長的四川人Mac對這座自己生活的城市,最衷心的贊美。上海是時髦的,北京是深沉的,重慶是江湖的,唯有成都,讓Mac能夠不帶任何負擔、沒有任何功利心地“耍起來”。
“成都這個地方太酷了,成都人愛耍,就是純粹為了開心,沒有別的想法,這是一種非常舒服、非常爽的狀態,和其他城市是不太一樣的。”
成都休閑放松的城市氛圍,影響著DigiGhetto的創作風格。來到成都以前,Asen在廈門待過幾年,那段時間,由于廈門沒有太多說唱歌手,做音樂對于他來說變成了一件十分孤獨的事。
沒有朋友可以分享音樂,讓Asen一度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有時白天剛寫好一首歌,晚上就會覺得難聽,“每天就是家和錄音棚兩點一線,非常容易鉆牛角尖”。來到成都以后,他能和組合里的成員一起聊音樂,閑暇時光里大家還會一起出去健身、吃飯、喝酒,心態自然而然地放松了下來。
對TOYOKI來說,成都為他卸下了成名與賺錢的壓力。在定居成都以前,他生活在上海,那時的他每天都生活在焦慮之中:如果這首歌還不火,該怎么辦?
“在成都就沒有這種想法,可能因為物價比較低,人的雜念也會少一些,靜下心來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好了。我很享受這種輕松、開心的氛圍。”
川渝地區濃厚的說唱文化和由來已久的說唱傳統,源源不斷地滋養著Digi Ghetto的創作。在成都的街頭,你會在任何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聽到嘻哈音樂,餐廳里、理發店里、出租車上,這讓組合中的許多成員從青春期就接觸到了說唱音樂。
以謝帝、王以太、馬思唯為代表的CDC成都集團(原名“說唱會館”)和以GAI、Bridge為代表的GOSH等說唱音樂廠牌的崛起,讓Digi Ghetto的幾名成員燃起了創作本土說唱音樂的信心與熱情。
“成都一直以來都有這種傳承,就像馬思唯在《天生我材必有用》這首歌里唱的:‘如果我可以,那么代表你們也可以。’而且大家不會有嚴格的前后輩關系,都是把彼此當朋友,不會講資歷、擺架子,這是成都特別酷的一點。”
在去年推出的專輯《Digi Ghetto》中,Thome印象最深的一首是《芳草地》。“芳草地”是Digi Ghetto工作室曾經的所在地,后來他無意間得知,CDC成都集團剛開始時,馬思唯也是窩在芳草地的出租屋里寫歌。
“這個地方見證了兩代成都說唱歌手成長的過程,也是我們之間友誼的一種紀念。去年我們巡演的時候,我就有一種從芳草地到世界各地,又把世界各地都唱成了‘芳草地’的感覺。”
走向世界的第一步,是讓更多人聽到他們的歌。去年,Digi Ghetto首次以組合的形式開啟了全國巡演。他們給這次巡演取了一個“狂妄”的名字:地基街頭縱橫四海。
聊起巡游,大多數人印象最深刻的演出,還是在成都的首演。那是他們中的許多人第一次見到如此多的觀眾排著隊來看自己的演出,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演出門票會成為黃牛手中的搶手貨,第一次見到不一樣的舞美設計。
“那天感受到了成都本土人民帶來的力量,演完之后就一個感覺:爽。”
最讓Mac難忘的,是他的媽媽也來到這場演出的現場。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媽基本每天都關注我在干嘛。從我的微博到各種社交動態,我媽比我還了解得清楚,有點‘說唱圈小靈通’的感覺。就連我爺爺奶奶還有上初中的小侄女,都開始關注說唱了,還知道很多主流的說唱歌手,這是我覺得特別牛的事情。”
在這個年輕的團隊里,大多數人都是初次體驗成名之路。描述起這一切,他們故作鎮定的言語中還是常常會漏出一絲生澀與激動。
“在我的想法里,紅了是理所當然的。在大家眼里,我們就是2022年火了一下,但其實我們幾個都是從2014年或者2015年就開始做音樂了,用了七八年才讓大家認識我們,真的打磨了很久。”Mac的語氣充滿了對Digi Ghe?o的自豪與信任。
沒有人知道Digi Ghetto的未來會是怎樣,也沒有人能預測他們是否能取得比前輩更輝煌的藝術成就,但毫無疑問的是,這六個年輕人還會一直這么寫下去、唱下去、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