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百個故事與工業遺產的中國方案

丁小珊

關注韓晗博士的工業遺產研究，始于他發表的一篇論文《紅色工業遺產論綱》，在該篇文章中他首次提出紅色工業遺產這一概念，提出工業遺產保護利用不只是單純的文化遺產改造更新，應作為先進文化的載體有序地傳承下去的觀點，并在文中列舉了大量實例分析紅色工業遺產保護現狀。兩年后，我看到韓晗團隊將多年田野調查的工業遺產保護更新案例集《中國方案：工業遺產保護更新的100個故事》（下文簡稱《中國方案》）的中文版由華中科技大學出版社順利出版，英文版也由英國帕爾格雷夫·麥克米倫出版公司同步推出，這是惠澤我國工業遺產研究的好事，也是我國工業遺產研究領域的一件大事，確實令人欣喜。

目前，工業遺產研究領域主要集中在建筑學、城鄉規劃學、地理學、旅游、文物和遺產等學科領域，鮮有將工業遺產研究與黨史教育、思政教育相結合進行綜合性研究。中共二十大勝利召開后，“中國式現代化”已經成為學界研究討論的熱詞，工業遺產研究也理應以此為視角展開深入研究。實際上，中國工業遺產保護更新工作本身也是中國式現代化偉大事業的重要組成部分。而這卻在《中國方案》一書當中得到了較為充分的彰顯，不得不說是該書較為出彩的一個亮點。

我讀《中國方案》一書，還有總體感覺，就是全面。此書收錄了100個工業遺產案例，稱之為“故事”，但更多的是關于單個工業遺產點、工業遺產群來龍去脈的介紹，以及目前再利用過程中可能存在著的一些問題。掩卷之余，總的感受是中國工業遺產保護更新工作在這本書里得到了淋漓盡致的呈現。具體而言，《中國方案》所倡導如下幾點觀點值得我們思考。

第一，中國式現代化的實質是工業化，工業遺產是近代一百多年來中國工業發展的歷史見證，新中國70余年經濟技術進步的生動見證。2019年習近平總書記作出“生產銹帶”變成“生活秀帶”重要指示之后，國內完成了幾十個有分量的工業遺產再利用項目，包括大家熟知的冬奧會首鋼滑雪場館改造。《中國方案》用數據說話、用事實證明，眾多工業遺產保護更新的故事體現了中國式現代化的探索歷程，是講好中國故事的實實在在的載體。

第二，中國式現代化已取得一系列成就，眾多的工業遺產保護更新項目是中國共產黨百年奮斗歷程的見證，是百年輝煌成就的體現。新中國在短短幾十年內實現了工業化，走完了西方人幾百年才走完的工業化道路，充分顯示了中國共產黨領導決策的正確性、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目前，我國的工業遺產再利用已形成世界上最大的工業遺產再利用體系，在數量和質量上都遠遠超過了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發達國家。中國工業遺產保護更新實踐充滿想象力，飽含“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智慧和科技創新，構建了一套具有中國特色的紅色工業遺產及其對外傳播話語體系，呈現出工業遺產保護利用的中國圖景，為世界工業遺產保護更新做出了新的探索。這些成就及其背后的故事顯然值得我們去傳頌。

第三，中國式現代化既有各國現代化的共同特征，更有基于自己國情的中國特色。如何使工業遺產在得到保護的同時被有效地實現再利用價值，沒有現成的經驗和模式可供參照，是一項公認的世界性難題。我國工業遺產保護更新雖然起步晚，但卻頑強地走出了一條符合中國國情、具有中國特色的工業遺產再利用之路。主要表現為如下幾點。

一是重視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協調發展，尤其是精神文明的彰顯。《中國方案》提及的宜昌809小鎮、816工程等突出了“三線精神”，引發了研學熱潮，呈現出朝氣蓬勃的風貌，展現了中國式現代化的在新時代下的蓬勃生機。

二是與自然和諧共生。在“雙循環”與“兩碳”目標的牽引下，中國工業遺產保護更新克服困難，將曾經是水泥、冶煉等污染較重的企業改造成高綠化率的都市空間。《中國方案》所提及的中國水泥博物館、之江文化創意園、西藏自治區美術館就是成功改造的代表，這些經驗當然值得總結，相關故事無疑需要傳揚。

三是與“人民城市”建設有機地結合。中國式現代化最核心的訴求是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中國方案》提到多個將工業遺存融入社區建設，將工業遺產以社區配套的形式進行開發利用，實現工業遺產再利用與居民生活的共贏。例如，誠志堂貨倉舊址保護更新改造以滿足社區居民的需要為目的，改造為太古新蕾幼兒園，滿足了當地居民的切實需求，成為利用歷史建筑改善老舊社區公共服務水平的重要范例；日硝保溫瓶膽廠改造經過對居民需求的調研，結合國家扶持產業的方向，最終確定改造為體育社區公園。在鄉村振興的時代背景下，我國農村工業遺產亦開始逐步得到有效的保護更新，書中提到云南沙溪白族書局農村工業遺產改造為社區公共文化中心，形成了優質的鄉村文化空間，助力鄉村文化振興等，皆值得有心人深入做更大文章。

在我看來，《中國方案》是一部具有時代價值和開創意義和的工業遺產案例集，它對新時代我國工業遺產保護更新工作作出了具有獨特眼光的整理與總結，是一部總結中國式現代化經驗的佳構。該書通過扎實的田野調查與資料整理，基本摸清了我國工業遺產保護更新的家底。韓晗團隊的足跡遍及我國24個省份（含特別行政區），調查范圍既包括礦山、碼頭，也包括社區、車間；調查對象既有洋務運動時期的百年建筑，也有屬于改革開放工業遺產的建筑物與構筑物。在調研300多個工業遺產保護更新項目的基礎上，根據分布、時期，通過構建我國工業遺產保護更新績效的評價指標，提煉出國內100個現有且較為成功、具有代表性的工業遺產再利用項目，并展開詳細的分析與研究，這種嚴謹求實的學術態度難能可貴。

而且，該書理論與實踐緊密結合。雖為普及性讀物，100個工業遺產保護更新故事圖文并茂，讀起來通俗易懂，但導言部分寫得極具學術深度。在導言中，韓晗不僅為初涉工業遺產領域的朋友提供了提綱挈領的脈絡，而且還提出了一些新的觀點，例如“自我紳士化”是我國工業遺產保護更新的成功經驗，更是貢獻給世界的重要理論；工業遺產是我國具有世界展示度的文化遺產體系，它集中反映了我國工業化、城市化的歷史進程，也是我國對內進行社會教育、對外傳播國家形象的重要載體等，這些都值得學界進一步思考。

當然，如果嚴格要求的話，這本書還有一些需要補充完善的地方。譬如對于一些工業遺產保護更新項目，如果除了照片之外，能夠配以施工圖、地圖等資料，則更使人容易理解，此外，因為時過境遷，當中一些工業遺產地的業態發生了變化，書中最好也能夠予以說明。當然如果從“記錄當下”這個視角來看，上述問題又不構成問題了。總而言之，《中國方案》內容豐富，材料翔實，脈絡清晰，兼具實踐廣度、理論深度與文字溫度，既向學界、向社會講好了中國故事，又有力地向英語世界發出了中國聲音。

（作者系成都信息工程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院長、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