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房子 外二首

李光偉

我默認了這宅基地的風水

東面入院，引風徐來

南面是延伸過去的茶地

裁切二畝

茶園上，日照的朝發與晚收

父親轉頭便是

米黃色的黏土供養著茶樹

沒有水系經過

土壤皸裂、養分貧乏

父親總以步為尺

丈量坑溝

新建池塘的方正

與茶樹構成精致的供養關系

造，是歸納于事物的拔地而起

而南方嘉木

正等待一場紓困的風水

呼 吸

什么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

當然是呼吸

一根曲徑忸怩的管子

撥開迷霧纏繞

通往沼澤深處

抽吸著沉積的油污

蒙著的被子、關緊的門窗

成不密實的消聲器

沙礫與松動的零部件

互相撞擊、撕裂

波濤起伏的里海

咆哮著夜的密不透風

鯉魚為更暢快地呼吸

便高高躍起

而我學著狐仙的哀嚎

躲進樹林，成冷風驅趕的葉子

憶童年

活在童年里的人

不只是我

帽子上釘著上下二粒扣子

有柳條編織成的偽裝

佩著槍

打鬼子、游擊戰、當八路軍

槍管是實心的，子彈壓在心里

穿插成蘆葦塘里的風

偶爾抓獲一些，不是日寇

而是幾條擱淺的鯽魚

無論寇與魚

都變成捕獵者的盤中餐

擱置的書本卷角破損

并非翻閱所致

百無所忌

修剪著長在心地里的百草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