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詩

〔明〕釋今嚴

石壁西邊古澗東，綠陂濃蔭隱香風。

孤根寄去一丘外，素蕊開時六月中。

嘒嘒晚蟬山寂寞，泠泠疏磬月朦朧。

閑心此際分明極，玉質幽香迥不同。

【評論】

這是一首僧人詠百合花的七律，寫得規規矩矩、齊齊整整。首聯寫百合的生長習性以及幽香。百合同蘭花一樣，原是野間植物，后為人所愛，才培植起來。這首詩所寫，顯然是野百合，生在壁澗間，大有隱者之風。李時珍說，百合之名得于“百合之根，以眾瓣合成也”。李時珍所言，是百合的鱗莖球。百合的鱗莖球下端生肉質根，長在地下，且根系四通八達，多達幾十條。百合還有一種纖維狀根，長在地上，會隨植株枯榮。“孤根”一句就是說百合的鱗莖球以及下端的肉質根。宋代韓維有詩詠百合云：“并萼雖可佳，幽根獨無伴。”此中“幽根”講的也是一個意思。“素蕊”是說百合花色。“六月”是指其花期。其后頸聯兩句寫得最好，雖看似是閑筆，實則是為突出百合花的美而設的一個寂靜背景，也由此讓人參與進花的開放中來。尾聯則點明主旨，即花不凡，人亦不凡，花與人同幽。

這組詩詩前有小序云：“百合花，卉本之清標者也。予昔在廣，于友人亭榭間見之，云致自羅浮百花澗中。丙申入廬山棲賢谷，破寺茅齋，蓬蒿沒人，荒陂石壁間，茲花殊夥。折之瓶盂，把玩朝夕，得其性情，明其分量，委其標致。夫其敷于炎夏，榮于酷暑，則其剛方也；榛蕪錯之，翹然獨秀，則其孤往也；靜夜而芳烈，沉陰而潔鮮，則其冥行也；色悴于日中，氣斂于景側，則其知時也。若夫名未通于三百，芳不著于楚辭，愚謂見遺夫古人，而不知善藏其用也。噫，一物之微，有足多者，感而賦之，貽諸同好焉。”這則小序，有典型明代小品文的魅力。明代小品文，有人喜，有人厭；喜者喜其雅致，厭者厭其做作。文學于文學愛好者而言，實乃各花入各眼。不過，這則小序大有周敦頤“愛蓮說”的意味，此中清楚記述了詩人與百合花的初識、再遇與久處，久處后懂得了其習性、質地、品格、風韻，由此喜歡之并贊美之。陶淵明愛菊，林和靖好梅，周敦頤喜蓮花，讀者都印象深刻，釋今嚴如此看重百合，同樣也令人讀罷難忘。（楊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