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意如風

我房間的窗外，有一棵樹。

我一直不知道它是什么品種。大概是法桐？因為沒見它開過花，往窗外看，只能看見一大片一大片的綠葉擠在一起，陽光從葉片間穿過，像千縷金絲。冬天，就只有光禿禿的樹枝紛亂交錯。

某次，我偶然得了一個風鈴，將它系于樹梢，風一吹，鈴兒就叮叮當當響起來。那時我還小，天真地以為那是樹在講話，也因此開心了好一陣子。

從此，每當我伏案學習，或愜意地讀書，總有那棵樹相伴，時不時“講些話”。它不開花，因此我聞不見花香，但也并不感到遺憾。葉子和樹身散發出的清新自然的植物味道，同樣讓人陶醉。

清晨，樹葉上臥滿晶瑩圓潤的露珠。太陽一升，露珠仿佛染上血色，美得驚心動魄。我癡癡地望著，不敢呼吸，生怕那脆弱的精靈會被我的氣息惹得跌落下去。

蘇軾寫下“春江水暖鴨先知”。鴨知春靠江水，我知春卻全靠這棵樹。春至，樹枝抽了新芽，嫩嫩的，綠綠的，圓鼓鼓的，孕育著生命。滿樹都向我昭示著春的來臨，向我展示著勃勃生機。知秋亦然。翠綠被金黃代替，片片枯葉隨風起舞，譜寫生命最后的華章，而后心甘情愿地融進泥土，默默滋養著樹根。

小雨怡情。絲絲細密的斜雨織成煙，籠著樹，風鈴上也掛著水珠。這時最宜懶懶地窩在家中，小憩也好，讀書也罷，伴著嘀嗒的雨聲，和著叮當的鈴聲，都別有一番情趣。雨后，泥土的清香彌漫開來，樹也被雨點潤澤、裝點一番，葉子都像溫潤的碧玉。下暴雨就不大妙了，我只能先“解救”風鈴，再用淚水和著雨水“葬葉”。

后來，我家搬離了，我也就告別了這棵樹，這個風鈴。

遺憾嗎？不遺憾。這棵樹已扎根在我的記憶深處了。

那抹綠意如風拂過，裝飾著后來者的夢，只是不知，暴雨天時，是否還有人記得去解風鈴呢？

（本刊原創稿件，視覺中國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