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見一座城市

你是否能通過氣味把一座城市和另一座區別開來？讓一座城市變得鮮活親切的氣味，或許就在灑水車駛過的路面上、小餐館中蒸騰起的熱氣里、陽光炙烤下的金屬欄桿中，或者人行道旁的花草樹木間。這些氣味在長久的存在中，組成了我們對于城市的認知和想象。

來自英國的藝術家凱特·麥克萊恩一直在嘗試記錄人們對城市的嗅覺體驗，以此打破“印刻在城市文化中的陳詞濫調”。近10年間，凱特去過紐約、基輔、阿姆斯特丹、巴黎等城市，與當地的居民進行“氣味漫步”，并以此繪制世界各地的城市氣味地圖。

談起巴黎，大多數人難免會提及埃菲爾鐵塔之類的地標建筑——長期以來，在視覺文化的強勢影響下，我們習慣了用目之所見去堆砌對一座城市的記憶和想象。但僅憑視覺符號無法還原一座城市的全貌。或許我們可以嘗試從嗅覺出發，重新認識一座城市。

所謂“氣味漫步”，就是要參與者在行走過程中有意識地察覺、體會周遭的各種氣味。跟隨凱特在瑪黑區漫步，你會聞到畫廊、藝術家工作室眾多的街區，散發著清漆、油墨、顏料的味道；小眾商店密布的街區散發著皮革的氣息；六月份的食物小攤上擺滿了熟透的桃子，陽光照射在桃子皮上，滿街都是桃子的芳香。

凱特將漫步者們感受氣味的方式分成兩類：一類是與彌漫在空中的氣味自然相逢；一類更像對氣味的有意捕獲，需要人靠近物體，仔細嗅聞。

2016年圣誕節，凱特和參與者們在基輔街頭漫步。剛下過雪，空氣濕冷。漫步者從市中心的廣場出發，用嗅覺感知人群的動向，在花香和咖啡香的牽引下穿過地下通道，跟隨稻草味和烏克蘭特色熏肉味在市場中游蕩。一位漫步者被匍匐在地的苔蘚吸引，他描述道，那是一種“冬天里夏天島嶼的味道”。

他們還在第聶伯河河畔的古老松樹林中穿行——林中的參天大樹曾為基輔的歷史建筑提供原材料。樹木的氣息深深觸動著凱特，她意識到，正是樹木的味道串聯起了城市的歷史和當下，基輔因此才在自己心中變得特別。

凱特曾在一次演講中提到，人們描述氣味的詞語十分有限。所以在漫步結束后，凱特會收集和整理漫步者的感受，那些極具地方特色和個人色彩的描述，正是她的興趣所在——繪制氣味地圖不是要開發出描述氣味的規范化語言，而是要探究使一座城市顯得獨特的氣味是怎樣的，以及人們感知和表達它們的過程如何影響著一座城市的文化。

漫步者可以用物體本身來概括氣味，比如金屬的金屬味、草莓的草莓味；或者借用其他的感官詞語，有的氣味是冷的，有的則是暖的；還可以將氣味與內心體會相聯系，比如“令人愉快的氣味”。

除了“說出”氣味，凱特還推薦用水彩顏料呈現氣味，以此讓更多人“看到”氣味。顏料在紙張上暈染，就如同氣味分子在空氣中的擴散，不同色彩的疊加、滲透，如同各種氣味的相互交融，充滿了隨機組合所帶來的驚喜。漫步者往往會將氣味的“顏色”與氣味的發出物聯系起來，如樹的味道是綠色的，草莓的味道是紅色的。人們賦予個人的氣味體驗以顏色和形狀，從而獲得感知氣味與城市的更多細節。

氣味總在發生變化，我們感知和描述氣味的意義在于由此打開自我，真正地擁抱生活本身。

不妨趁著下一次出門的機會，好好地聞一聞你所在的城市。你也可以從自己的居所開始，聞一聞家中各個角落是否藏有獨特的氣味和回憶。

（北北摘自微信公眾號“NOWNESS現在”，本刊節選，視覺中國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