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上旅行（組詩）

賴子

紙上旅行

跋山涉水，這是你偏愛的

閱讀方式

而我待在院子里，翻閱詩書

也親歷你腳下的山河

每一縷流水

從詩歌汩汩而出，代替遠行

用不同方式，消解炎熱

從不同方向，邁進源頭

都活在別處，我們似乎在替古人

在走，活在山的魂魄

又在水的流逝中

這么多年，山未挪動半步

水繞山走，而紙上的山水

一點點遮蓋你我的腳印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現在不難，它提供一處陰涼

也提供把自己消融的歷程

蟬鳴

短暫停頓后，蟬鳴

又驟然點亮密林

顯然經過排練，像一次次

無望的沖鋒

這些隱藏的勇士，只能通過叫喊

找回勇氣

他們的翅是薄的，黝黑身子

緊貼樹干，更像忍者

幸好有硬殼，藏得下這對矛盾

幸好是藥，免去一次次油炸

對于如此炎熱時光

它已經盡力

它蛻一層殼，順便隱藏

自己，順從時令的安排

能叫一嗓子，就賣命叫

能活一秋，就算一輩子

花盆

起初，它空著

只為設想而存在

周身的圖案以及形狀

值得懷疑，為什么它是完整的

又是殘缺的

盆栽，是為它的空而來

帶著花冠，與黑泥

花枝突出，容易

忽視盆原來的高度

花與盆，得與失

緊緊相擁，似乎是一體

又像是抗拒，花要回到庭院

而盆最后都要碎

它不堪負重，那么多目光

壓向它，掠過它

從空著到碎裂

盛裝一朵花一生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