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金磚—寫在蘇州御窯（外一首）

義海

是什么樣的手

能給泥土賦形

從土中托起

一個帝國高貴的長方體？

是什么樣的柴火

能使火焰有不同的舞姿

讓泥土忘記本來的脾氣？

是什么樣的夜晚

它的體內

藏著一個巨大的卵巢

里面孕育著一個

滾燙的嬰兒？

……來自塵土

并不歸于塵土……

——于是，你成為泥土中的王

上船

北上

接受古運河上浪花的擁戴和歡呼

——當江南的泥土

走完烈火的“煉獄”

便能敲出金石之聲

便是一面有靈魂的鏡子

它照見江南的風

它照見江南的雨

照見陽澄湖畔的風韻

照見瓊樓玉宇宮墻柳

夜宿馮夢龍村

1

夜晚從河水中升了上來

月亮從話本里醒了過來

2

村在城中

城在村中

宿鳥

夢見明朝

3

城中有村

村中有城

今夜，我最愛

樓房間的青菜

4

西塘河的水

靜靜地流淌

民宿里的歌聲

把夜晚拉得很長

不管你

是夢見龍

還是不夢見龍

你都可以在歷史的指縫里

停留一宿

5

在歷史的指縫間停留一宿

我要用仿宋體寫下我的夢

當一只靈貓從橋上走過

我要從河水中打撈起

順治年間的一段悲憤

6

不是所有的夢

都被抱在水的懷中

不是所有的夜晚

都在歷史的引號中

——我終于有一個夜晚

離沙漠很遠

離陽澄湖很近

7

我要用這個夜晚

做一枚書簽

并把它夾在

那本線裝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