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行《中國藥典》含珍珠（母）成方治療失眠研究進展

董文燊，瞿發林，陳 穎，蔣 燕，林 芝△，吳文杰，田 蓉

（1.中國人民解放軍聯勤保障部隊第九○四醫院，江蘇 常州 213003；2.常州衛生高等職業技術學校，江蘇 常州 213000）

珍珠是珍珠貝科動物馬氏珍珠貝Pteria martensii（Dunker）、蚌科動物三角帆蚌Hyriopsis cumingii（Lea）或褶紋冠蚌Cristariap licata（Leach）等雙殼類動物受刺激形成的珍珠，其外雙殼為珍珠母［1］。我國是世界上最早發現、采捕和使用珍珠的國家［2］，其資源豐富，天然珍珠全年可采，以12月產量最大；海水養殖的珍珠主產于廣東和臺灣；淡水養殖的珍珠主產于黑龍江、安徽、江蘇、上海等地［3］。珍珠作為藥物使用歷史悠久［4］，2020 年版《中國藥典（一部）》中記載，珍珠和珍珠母均有安神定驚功效，可用于治療驚悸失眠、驚風癲癇，在成方中常以細粉形式入藥。含珍珠或珍珠母中藥成方在歷代和現代用于治療失眠多有記載，其組方嚴謹，通過多成分、多靶點、多通路的作用來防治失眠。本研究中對珍珠或珍珠母的安神功效進行了歷史文獻考證，并對其主要成分、藥理作用、代表方劑及臨床應用進行了總結，旨在為治療失眠的臨床用藥提供參考。現報道如下。

1 資料來源

1.1 成方選擇

2020 年版《中國藥典（一部）》中藥物組成記載詳實并有具體來源的含珍珠、珍珠母、珍珠層粉、珍珠粉的中藥成方共78 種，選擇其中“功能與主治”項中標明具有安神功效或用于治療失眠的成方，共26種。

1.2 檢索策略

計算機檢索中國知網（CNKI）、萬方數據庫、維普數據庫（VIP）、PubMed 等數據庫。關鍵詞包括“珍珠”“珍珠母”“安神”“失眠”“Pearl”及26種成方名稱。檢索時限為自建庫起至2021年12月31日。

2 結果

2.1 文獻考證

珍珠具有安神功效，始載于五代《日華子本草》：“安心、明目”。宋代，唐慎微《證類本草》記載：“寒，無毒。主手足皮膚逆臚，鎮心”。明代，陳嘉謨《本草蒙筌》記載：“為丸鎮心神，敷面潤顏色”；李時珍《本草綱目》記載：“真珠入厥陰肝經，故能安魂定魄，明目治聾”，杜文夑《藥鑒》記載：“珍珠寧神定志，而翳膜能開”；倪朱謨《本草匯言》記載：“鎮心定志，安魂養魄”；盧之頤《本草乘雅半偈》記載：“主鎮心，安魂魄，去膚翳障”。清代，張璐《本經逢原》記載：“珍珠入手足厥陰二經，故能安魂定神，明目退翳”；嚴潔《得配本草》記載：“入足厥陰經。安心定志，聰耳明目”；黃宮繡《本草求真》記載：“蓋心虛有熱，則神氣浮游，肝虛有熱，則目生翳障（目為肝竅），除二經之熱，故能鎮心明目也”；凌奐《本草害利》記載：“［利］甘咸寒，水精所蘊，入心肝二經，鎮心安魂，墜痰明目”；張秉成《本草便讀》記載：“鎮心定悸可療狂，治驚癇之痰迷，入肝明目”。可見，珍珠的安神功效記載歷史悠久，是以調理心肝經發揮其鎮心安神之功效。

2.2 主要成分

珍珠和珍珠母主要由無機成分、有機成分和水組成，還含有多種氨基酸及微量元素等。歐陽茜茜等［5］的研究表明，其無機成分主要為碳酸鈣和少量碳酸鎂，兩者占總含量的91.0%以上；其有機成分主要為殼角蛋白和各種色素，占總含量的2.5%～7.0%；水占總含量的0.5%～2.0%。珍珠含氨基酸種類極豐富，一般淡水珍珠含18 種氨基酸，包含7 種人體必需氨基酸；合浦海水珍珠含22 種氨基酸，包含8 種人體必需氨基酸；在發現的非蛋白質氨基酸中，牛磺酸含量最高［6］。此外，珍珠中還含有銅（Cu）、鎂（Mg）、鈉（Na）、鐵（Fe）、硒（Se）等22 種微量元素。在不同的養殖環境下，珍珠中微量元素的含量也略有不同，淡水養殖的珍珠中磷（P）、錳（Mn）、鋇（Ba）的含量相對較高；但在海水養殖的珍珠中硫（S）、Mg、鋅（Zn）、鉻（Cr）的含量相對較高［6-7］。

2.3 作用機制

XIA 等［8］基于同位素相對標記與絕對定量技術（iTRAQ），發現珍珠可通過升高富含逆向內源性大麻素信號傳導（ESC）蛋白質的表達水平，修復海馬功能損傷，改善失眠引起的認知功能障礙。潘建新等［9］通過腹腔注射珍珠粉混懸液，發現對家兔大腦皮層腦電波活動具有抑制作用，并可延長咖啡因引起的驚厥潛伏期，還可升高小鼠腦內單胺類遞質5 - 羥色胺（5 - HT）、5-羥吲哚乙酸（5-HIAA）的含量，降低去甲腎上腺素（NA）的含量。劉侗等［10］發現珍珠母蛋白可能通過調節小鼠血中促腎上腺皮質激素（ACTH）水平發揮鎮靜安眠作用，且以珍珠母超微粉總蛋白粗分離為分子量小于1 kg/mol 的寡肽鎮靜安神活性最強。珍珠、珍珠母含牛磺酸極豐富，牛磺酸是人體中樞神經系統含量最豐富的游離氨基酸之一，作為一種抑制性神經遞質，樊柏林［11］采用含生藥量約10%酶解珍珠口服液（并添加牛磺酸）進行小鼠行為實驗，研究結果表明，每日分別灌服8，12 mL/kg（分別為人體日攝入量的20 倍和30 倍）能明顯延長模型小鼠睡眠時長（P＜0.05），且能明顯縮短其睡眠潛伏期（P＜0.01）。珍珠富含的蛋白質、多肽、氨基酸等人體營養成分，可參與調節腦內神經遞質的改變而起到安神定驚作用［12］。

2.4 中藥成方制劑

將納入的26種成分按功效分類，結果見表1。

表1 納入成方按功效分類Tab.1 Classification of included prescriptions by efficacy

2.5 代表方劑的臨床應用

牛黃降壓丸（片、膠囊）：周瑞求等［13］的研究納入主癥為頭痛、眩暈、耳鳴、夜眠不寧、急躁易怒、精神緊張癥狀的偏頭痛患者。試驗組患者口服牛黃降壓膠囊，每日1 次，每次3 粒；對照組患者口服鹽酸氟桂利嗪膠囊，每日2 次，每次10 mg，兩組均以30 d 為1 個療程，連續服用1～2 個療程，隨訪6 個月以上。結果試驗組6 種主癥的改善率顯著高于對照組（P＜0.05）。其還研究了主癥為頭痛、眩暈、震顫、急躁易怒、失眠、口干口苦癥狀的原發性高血壓患者［14］。治療組患者口服牛黃降壓丸，每日1 次，每次2 丸（每丸質量1.6 g）；對照組患者口服硝苯地平，每日3 次，每次20 mg，28 d 為1 個療程，連續服用1～2 個療程，3 個月后，試驗組6 種主癥改善率明顯優于對照組（P＜0.01）。劉遂心等［15］的臨床研究表明，牛黃降壓膠囊適用于治療高血壓伴頭暈、頭痛、煩躁、急躁、便秘、失眠等癥狀患者。

安腦丸（片）：由安宮牛黃丸演變而來［16］，主要由人工牛黃、珍珠、珍珠母等15味中藥組成，具有清熱解毒、醒腦安神、豁痰開竅、鎮靜熄風功效。簡航宇等［17］對高血壓并失眠患者的研究中，試驗組患者在常規降壓治療基礎上予安腦丸（每丸質量3 g），每次1 丸，早晚各1 次；對照組患者在常規降壓治療基礎上予地西泮（每片2.5 mg），臨睡前口服2片。均治療1個月后，試驗組的阿森斯失眠量表（AIS）和愛潑沃斯嗜睡量表（ESS）評分均顯著低于對照組（P＜0.05），睡眠改善情況顯著優于對照組（P＜0.05）。甘愛芳等［18］對亞急性失眠老年患者的研究中，試驗組患者予安腦丸，每次1丸，每日1次；對照組患者每晚睡前口服艾司唑侖1 mg。均連續治療2 個月。結果試驗組總有效率顯著高于對照組（P＜0.05）；匹茲堡睡眠質量指數量表（PSQI）評分中睡眠時間、睡眠效率和睡眠質量項得分也顯著高于對照組（P＜0.05）。

坤寶丸：鄭志凌［19］對圍絕經期睡眠障礙患者的研究中，觀察組患者口服坤寶丸（每袋10 g），每次1 袋，每日2 次；對照組患者口服戊酸雌二醇片（每片1 mg），從經期第5 天開始，每日1 片，連續服用21 d，同時給予谷維素片（每片10 mg），每日3次，每次1片。均治療3個月。結果兩組總有效率無顯著差異（P＞0.05）；觀察組患者的PQSI 顯著低于對照組（P＜0.05）。戴紅等［20］的研究結果表明，坤寶丸聯合安神補心丸（根據失眠的嚴重程度，必要時加服丹梔逍遙丸或朱砂安神丸）治療女性更年期失眠的有效率顯著高于單用坤寶丸（P＜0.05）。閔希騫［21］的研究結果表明，烏靈膠囊聯合坤寶丸治療女性更年期失眠癥的總有效率顯著高于單用坤寶丸（P＜0.05）。

更年安片（丸）：其由六味地黃丸演變而來［22］，主要由珍珠母、制何首烏、首烏藤等共15 味藥材制成，有除煩安神、滋陰清熱功效。黃燕貞［23］采用更年安片治療主癥為失眠、焦躁、憂郁、頭暈、疲倦、乏力、肌肉骨關節痛等的陰虛型圍絕經期綜合征患者，每日3 次，每次6 片，連續服用30 d，治療后Kupperman 總分顯著低于治療前（P＜0.01）。馬西文［24］的研究中，更年安片治療以潮熱出汗、眩暈、失眠、煩躁不安、耳鳴為癥狀的更年期綜合征的總有效率為92.2%，其癥狀消失率分別為89.6%，87.0%，87.7%，78.6%，65.5%，對癥治療效果顯著。

松齡血脈康膠囊：彭玲等［25］對Ⅰ級高血壓合并睡眠障礙患者的研究中，對照組患者口服硝苯地平緩釋片，每次10～20 mg，每日2 次。試驗組患者在此基礎上加服松齡血脈康膠囊，每次3 粒，每日3 次，連續治療8 周。結果試驗組患者睡眠障礙的總有效率顯著高于對照組（P＜0.05）。趙永峰［26］對更年期綜合征患者的研究中，兩組患者均給予谷維素，每次10～20 mg，每日2～3次；乙烯雌酚片，每次0.25～1 mg，每日1 次，連用3 周后停1 周。試驗組同時口服松齡血脈康膠囊，每次3 粒，每日3 次，連用2 個月。結果顯示，兩組患者Greene 圍絕經期量表各證候群主要癥狀均有所緩解，試驗組患者的軀體癥狀、抑郁癥狀及焦慮癥狀改善情況均顯著優于對照組（P＜0.05）。

七十味珍珠丸：其為經典藏藥。氣芳香，味甘、澀、苦，具有鎮靜安神、通經活絡、醒神開竅、調和氣血之功效［27］。孫美玲等［28］對門診失眠癥患者的研究中治療組患者予七十味珍珠丸（每丸1 g）研碎后開水送服，每隔7 d 服用1 g，重病者1 d 1 g；對照組患者口服谷維素，每次10 mg，每日3 次，同時每晚睡前服用地西泮5 mg，連服14 d。結果顯示，治療組總有效率顯著高于對照組（P＜0.05）。

3 小結

失眠屬中醫“不寐”“不得臥”范疇，其病機為陰陽失調，導致臟腑功能失調。心火上炎、肝失疏泄、脾不升清、胃不降濁、腎不泛溢皆可致不寐。常以平衡陰陽、疏肝解郁、平肝鎮心、清心瀉火、清心化痰、益氣養血等治則調節臟腑氣機。珍珠和珍珠母為我國傳統中藥，文獻考證記載以調理心肝經發揮其鎮心安神功效，記載歷史悠久。2020 年版《中國藥典（一部）》中記載，珍珠和珍珠母均具有安神定驚功效，可用于驚悸失眠、驚風癲癇等，含此2 種成分的成方在治療失眠方面價值較大，這也是本研究的意義所在。

珍珠的資源豐富，藥用歷史悠久，一直被視為延緩衰老、安神助眠、養顏美容的佳品。近年來的研究表明，珍珠及珍珠母富含蛋白質、多肽、氨基酸和微量元素等人體營養成分，幾乎包括了人體全部必需氨基酸及具有特殊活性作用的非蛋白氨基酸，這些具有藥理活性的成分可參與調節腦內神經遞質的改變，如升高ESC蛋白質的表達水平和5-HT 與5-HIAA 的含量等，起到安神定驚作用。含珍珠或珍珠母的成方制劑組方嚴謹，可通過多成分、多靶點、多通路的作用來發揮對失眠的防治作用，值得進一步深入研究，以更好地揭示珍珠及其成方制劑在治療失眠中的作用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