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古窯址相關問題探討

2023-03-28 07:10:16劉亭亭王浩劉龍

客家文博 2023年1期

劉亭亭王浩劉龍

依據現有的考古調查來看，海南省的古窯址已達39處之多，主要分布在海南島上。相對于對海南省出土和出水的外省陶瓷器的研究來說，本土古窯址和陶瓷器的研究還相對較少。具體到每一處窯址，除福安窯進行過發掘，發表過較少資料外，學界對海南古窯址尤其是古陶瓷的認識還存在不少的空白。原有的考古調查研究中沒有發現海南陶瓷器特殊的屬性問題，釉下彩和年代的研究在現在看來也存在較大的問題。結合近幾年的實地再調查，厘清海南古窯址相關的問題，成為現階段考古和研究的新要求。

一、古窯址和出土陶瓷器的屬性問題

據現有的考古資料來看，海南最早的陶器發現于東方市新街新石器時代早期的貝丘遺址中，“陶器為手制夾砂褐陶，飾繩紋，器形有圜底的釜和罐。”1但海南最早的古窯址在哪里一直沒有定論。涂高潮先生在《海南古陶瓷》中將平地堆燒的方式也作為窯址來看待，但涂先生又說“與其說它是一種窯形，倒不如說它是一種平地堆燒陶器的燒制技法”2，平地堆燒對環境的要求低，但廢棄后很難找到燒窯遺跡。學界一般所說的古窯址，應是還存有一定遺跡的古陶瓷窯址。以白沙黎族自治縣的什五窯址為例，后期曾采用平地堆燒的技法燒造陶器，但從采集標本來看，發現有帶釉陶器和窯具，所以在平地堆燒的方法以前應有早期的窯址存在，故也屬于古窯址的范疇。

值得注意的是，文獻中海南古窯址只有燒造瓦器和陶器的記載：“瓦器：出灑塘、托都。宋《食貨志》：賈物自高化至者唯瓦器之類。今瓊貨精美者皆來自廣”3,“窯作：出頓林、灑塘、托都”4,‘頓林’、‘灑塘’和‘托都’都在瓊山縣內”5。“陶器普通有缸甕甌盆各種。本島除水缸為瓊、定二屬所制造外，余皆仰給安鋪、欽縣。”6也即海南本土可以燒造陶器和瓦器，但“今瓊貨精美者皆來自廣”，“余皆仰給安鋪、欽縣”，較好的陶瓷器則由廣東地區供給。不過從實際的調查來看，海南的瓷窯并不在少數，像福安窯、碗窯村窯、美楊窯、深涌嶺窯等都有瓷器的燒造，從窯址的規模和燒造器物來看，產量足以供本島使用。僅以福安窯的兩次考古發掘為例，就出土有罐、壺、碗、盤、缽、碟、盆、杯、器蓋、香爐、燈盞、煙斗、瓷權、象生器等器形的4000余件陶瓷器，墊餅更是上萬件。

海南的部分古窯址在燒造瓷器的同時也有陶器的燒制，有些在歷史上有過瓷器燒造后來改為燒造陶器，也有專門燒造陶器或瓷器的窯址。關于海南古窯址陶瓷器的屬性問題，以現有的研究來看，都未認識到海南的部分古陶瓷存在陶器和瓷器難以分辨、帶釉陶器和無釉陶器難以分辨的問題，基本都以目視將陶瓷器大體分為瓷器、釉陶和陶器三類。其中瓷器的分類基本是沒有問題的，尤其是海南各個窯口的青釉瓷器，從其堅致的胎質和較好的釉色等因素來看，都是比較成熟的瓷器無疑，醬綠釉中采用瓷土燒造胎質致密的也可歸為瓷器。但青黃釉尤其是醬釉器物除少數胎質較好的可以確認為瓷器，有相當一部分胎質粗糙，夾砂的現象較為普遍，但胎體堅硬燒造溫度推測較高的器物，大部分研究者將其定為“釉陶”7。

根據《中國古陶瓷圖典》中“釉陶”這一類別的解釋，釉陶是“施有低溫鉛釉的陶器的總稱……其釉以鐵、銅、鈷的氧化物作著色劑，以氧化鉛作助熔劑，燒成溫度700℃-900℃，燒成后呈現黃、綠、藍等色，釉層透亮，釉面光亮，但化學穩定性較差，不適合作實用器皿，多用作冥器。”8但通過EXD3600L型X熒光光譜儀對海南黃桐嶺窯址和石嶺村窯址的各3件所謂的“釉陶”標本的釉料進行分析（表1）發現，鉛（pb）含量極低，基本都在0.05%以下，而Ca含量和K含量則相對較高，從整體的成分來看就不屬于低溫鉛釉。而且學界一般所說的釉陶是所處時代在漢代至北朝以及唐、宋、遼的三彩釉陶，海南帶釉陶器胎質更為堅致，屬于高溫燒制的生活實用器，定名為帶釉陶器更為準確。

陶與瓷難以區分的問題在福建磁灶窯的考古調查中也存在，“由于處在典型的或完全意義上的瓷器和陶器的中間狀態，又沒有一個量化的標準來確定其瓷抑或陶，因此，磁灶窯產品的質地屬性目前尚無判定。”9當然，相比較來說，磁灶窯“類瓷類陶”器物的胎質明顯優于海南，即比海南的器物更接近于瓷胎；而海南有些帶釉陶器屬于俗稱的“磚瓦胎”，瓷化的程度較低，及至現在在廣大農村還普遍使用。除比較成熟的瓷器外，海南帶釉器物未燒熟和施釉不均勻的現象也極為突出，相當多未燒熟的器物施釉燒造后呈現黃白色或陶器原有胎色，其中以醬綠釉器物最為明顯；有些只發現有釉滴，還有因保存環境的原因磨蝕嚴重，釉質不易發現，被誤認為是無釉陶器，這些都是值得注意的問題。

表1 石嶺村窯址和黃桐嶺窯址陶片標本釉成分分析結果

二、窯業技術來源問題

從地理位置來看，海南距離廣東省雷州半島最近。歷史上，海南大部分時間也歸屬廣東的行政機構管轄，在地緣上海南似乎會受到廣東地區較大的影響。但從《歷代過瓊公傳》[1]《海南移民史志》[2]等著作中可以看到，海南的移民大部分來自于福建。范大成在《桂海虞衡志·黎》寫到“閩商值風，水蕩去其貨,多入黎地，耕種不歸”10，南宋周去非在《嶺外代答·海外黎蠻》中記有“熟黎多湖廣、福建之奸民也”11。宋代海外貿易的發展促使大量閩商進入海南，部分“福建奸民”還成為熟黎的一部分。這些移民中不乏有掌握窯業技術的窯工，海南古窯址的發展，自然會受到這部分人的影響。郝思德先生的觀點最具代表性，認為福安窯的橫式階級窯與福建地區的清代窯址形制一致，同時海南移民很多來自福建，窯業技術也來源于福建[3]。

不過就古窯址本身的窯具、生產器物、窯業技術和裝飾工藝上來說，尚未有學者做過對比研究。從現有的海南調查資料來看，在窯具使用和器物造型、紋飾等多個方面，福建地區與海南的古窯址確有相似之處。從福建省的考古調查來看，武夷山地區的窯址調查是比較成體系的，《武夷山古窯址》一書涵蓋了商周至清代、民國武夷山地區的窯址發現，其中由晚唐五代至清末民國的古窯址中可以找到多處與海南古窯址的共同點。以墊餅、墊座等窯具和器蓋、圈足碗、餅足碗及執壺等器物的對比來看，都具有較強的一致性。

（一）窯具

1.墊座

從形制上來看，海南五堯村窯的墊座（圖1）和福建五渡橋窯墊座（圖2）[4]整體類似，五堯村相對形體更大，頂徑約24cm，高約9.3cm，五渡橋窯頂徑為8.6cm，高約6.4cm，胎質上福建地區的窯址多見灰黑胎，海南多為磚紅胎。上部平頂都微內凹，喇叭形圈足，都為素胎。

圖1 五堯村窯墊座（五堯村窯：8）

圖2 五渡橋窯墊座（五渡橋窯：31）

2.墊餅

海南古窯址的墊餅（圖3）都為圓餅形，多白胎，胎體堅致，瓷化程度高，這與福建牛灘山窯的墊餅（圖4）[5]形制基本一致，只是福建古窯址的墊餅下半部一般都有內收，海南古窯址的墊餅都是比較規整的圓餅狀，上下大體一致。

圖3 美楊窯墊餅（美楊窯④：15、136）

（二）器物

1.器蓋

山根窯和美楊窯的青釉器蓋（圖5）和福建回瑤窯的青花器蓋（圖6）[6]形制基本一致，除回瑤窯的器蓋施以青花，弧度比山根窯略大外，器形基本相同，都為整體圓形，上部有同樣造型的圓餅形捉手，捉手上頂部內凹，下部逐漸內收與蓋面相接。

圖5 美楊窯青釉器蓋（美楊窯：135）

圖6 回瑤窯青花器蓋（回瑤窯：08）

2.圈足碗

無論是福建古窯址還是海南古窯址，碗類器物都是燒造的大宗。海南古窯址的青釉、青釉釉下彩和醬綠釉瓷器的燒造方式與福建古窯址清代至民國時期的青白釉、青花、醬釉等瓷器一致。燒造方式的一致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其形制的相似性。碗類器物一般都是大圈足，修足規整，有明顯的拉坯痕和修足痕跡，碗心有澀圈或無釉，圈足底部大部分無釉，少部分有釉，從美楊窯的寬足碗（圖7）和福建井后隴窯的寬足碗（圖8）[7]對比來看，外觀上幾近一樣，敞口，淺弧腹近直，大圈足，還有外壁同樣施以青黃釉的，施釉不及底，連器壁的拉坯痕跡都具有一致性。

圖7 美楊窯寬足碗（美楊村：9、8）

圖8 井后隴窯寬足碗（井后隴窯：28、52）

3.餅足碗

海南的餅足碗以舊縣村發現的質量最好，弧腹，餅足，足面內凹，灰白胎，胎質細膩，碗內心施釉（圖9），這與福建武夷山地區晚唐五代時期的餅足碗（圖10）[8]相類，也是弧腹，餅足，足面內凹，灰胎，胎質細膩，碗內心施釉。同時舊縣村窯青黃釉餅足碗和苦竹垅窯餅足碗都施以醬綠釉泛黃，碗心也都有明顯的塊狀疊燒痕跡。

圖9 舊縣村窯青黃釉餅足碗（舊縣村：12）

圖10 苦竹垅窯餅足碗（苦竹垅窯：15）

4.執壺

福安窯醬釉執壺（圖11）與福建五渡橋窯的執壺（圖12）[9]器形也大體相同，形體較小，肩部都附有扁條形的柄，外壁施釉內壁不施釉。

圖11 福安窯醬釉執壺（福安窯T1②：32）

圖12 五渡橋窯醬釉執壺（五渡橋窯：93、61）

（三）窯業技術和裝飾工藝

1.器物成形工藝

器物成形都主要采用輪制工藝，圈足制作一般極為規整，足端有明顯的修足痕，中心處一般都有乳突。

2.施釉和裝飾方法

釉色上看，海南古窯址的釉色有青釉、醬綠釉、醬釉、青黃釉等，福建武夷山古窯址以青白釉、醬黑釉、青黃釉等多見，兩者絕大部分器物都是一種釉色，極少發現有其他釉色混合使用。施釉方法上兩者也是以浸釉為主，大型器物使用刷釉。福建武夷山古窯址的釉下彩是青花瓷，海南古窯址的釉下彩根據現有的研究來看可能是鐵元素致色，但器形都是以碗、盤類居多，圖案以寫意為主，大部分是花卉圖案，呈色上都比較暗淡。

3.裝燒工藝

同海南古窯址的青釉、青釉釉下彩和醬綠釉瓷器一樣（圖13），福建武夷山古窯址清代至民國時期的青白釉、青花、醬釉等瓷器也使用疊燒（圖14）[10]，碗或盤心一般有較為規整的澀圈，或者碗心無釉。有些器物下部有墊座，海南器物都是明火裸燒未見匣缽的使用，福建武夷山古窯址也主要以明火裸燒為主。

圖13 深涌嶺窯疊燒青釉碗（深涌嶺窯：19）

圖14 井后隴窯址疊燒青花瓷

從海南古窯址與福建武夷山古窯址的對比來看，兩者無論是窯具、窯業技術、裝飾工藝還是器物上都具有較多的相似點，再結合文獻中有關福建移民的大量記載可知，海南的窯業技術來自于福建的觀點是比較符合實際的。

三、古窯址的窯系問題

涂高潮先生在《海南古陶瓷》一書中將海南古窯址分為三個主要窯系，即以樂東黃流為中心的黃流窯系、以定安瓊海為中心的定安窯系和澄邁山口太平為中心的澄邁窯系。[11]通過分析主要窯址的形制和陶瓷器的類別，在通過類比的方式將它們分為不同窯系是有一定依據的。不過以地區來劃分窯系也是存在一定問題的，同一地區的窯址有的器物存在一致性，有些則差距很大，也就是說同一地區的窯址可能屬于不同的窯系，所以選取比較有代表性的窯址作為窯系的分類名稱就可以避免這一問題。需要提出的是有些窯址的燒造具有延續性和自身特色，這里的窯系是指以某些共同的典型器和窯具為依據，可以被確定為同一窯系的窯址，所以同一窯址可能屬于不同窯系。還有部分古窯址本身特征明顯，與其他窯差異較大，原有研究中強行將其歸入某一窯系是過于武斷的，從現有的材料來看，根據海南古窯址器物類別和形貌來看，海南古窯址至少有3個窯系是比較明確的（表2）。

澄邁縣福安窯址是唯一經過考古發掘的古窯址，出土器物以青釉和醬綠釉瓷器為主，另有一些帶釉陶器，海南有幾處窯址都與其有共性，可以稱為福安窯系。東方市窯上村窯址保存較為完整，窯址堆積層較厚，器物種類也相對較多，與之相似的幾處窯址可稱作窯上村窯系。樂東黎族自治縣的三曲溝窯址現存窯址面積最大，龍窯體量也居全島之冠，主要以燒造帶釉陶器為主，醬黃釉居多，樂東黎族自治縣的丹村窯址、田村窯址與三曲溝窯都相距不遠，雖然在調查中未發現遺跡，但從原有的記錄來看，燒造器物推測與三曲溝窯一致，可稱作三曲溝窯系。

四、古窯址的年代問題

有關海南窯址的文獻中，未見有年代的記錄。諸多窯址中只有福安窯發現有一件“洪化通寶”的錢幣，其他也未見明確的紀年標本。由于海南本地的窯業技術很大程度上來自福建，通過將其窯址特點、器物特征、窯具、裝飾工藝和燒造方式等幾個方面與福建地區的古窯址對比分析是確定其年代的重要途徑。同時在窯址內采集到的非本地窯址的瓷片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對窯址的年代予以佐證。有些窯址比如福安窯系窯址與福建地區有較多的共性，其年代的推斷可以參考福建的古窯址相對就比較簡單。其他地域特點明顯，又無旁證的窯址就難以斷代，這些窯址的年代只能期待以后更多的考古發現予以解讀。值得注意的是，窯系是根據器物特征等綜合分析得出的結果，同一窯系同類器物的年代具有一致性，但考慮到一些窯址的延續性問題，這種年代確定的是某個時段內窯址在燒造，并不能確定整個窯址發展的時間。

表2 海南的三大窯系

（一）福安窯系

福安窯系的典型器物是青釉瓷器，在調查中發現青釉瓷器和醬綠釉瓷器有粘接的現象，即兩者是在同一窯爐內燒造，屬于同時代的器物。福安窯系中僅有福安窯經過考古發掘，但對福安窯系的斷代最早是在1960年，廣東文管會的曾廣億先生對太平公社碗灶山窯址采集的標本進行整理，通過對碗、盤、杯、瓶四種器物的造型、胎、釉和花紋等方面的研究，初步推斷窯址年代為元[12]。

2002年5月至6月，海南省文物考古所對福安窯址試掘，根據其出土器物的造型、釉色和紋飾等特征，認為窯址年代當屬元明清時期[13]。2004年，海南省文物考古所對福安窯址進行發掘，根據福安窯橫式階級龍窯和清代福建地區相似的特點，并結合窯址出土的清康熙年間大周國吳三桂之孫吳世蟠時期的“洪化通寶”，判定福安窯址年代應是清代。[14]郝思德先生在《澄邁福安清代窯址考古發掘的主要收獲》中也提出福安窯址應是清代的窯址，早期的考古調查根據采集瓷片定為元代的觀點是有誤的。[15]

福安窯的墊餅與福建牛灘山窯墊餅，山根窯的青釉器蓋和福建回瑤窯青花器蓋，美楊窯青黃釉碗與福建井后隴窯的青黃釉碗都具有明顯的相似性。福建牛灘山窯、福建回瑤窯和福建井后隴窯都是福建武夷山地區清代至民國時期的窯址，福安窯、山根窯和美楊窯都為福安窯系的窯址，再結合原有的研究來推斷，福安窯系的其青釉、醬綠釉、青黃釉等瓷器所處年代為清代是比較合理的。

（二）三曲溝窯系

根據新民村的村志記錄，一說新民村制陶可追溯至300多年前，詹氏祖先有富公在清代康熙年間從海南瓊山縣西塘都龍塘村遷至此地，娶妻黎氏，為新民村制陶先祖，并傳播制陶工藝，后村民遍習，村內便世代以此為業，延續至今。一說為明代萬歷年村民從三亞崖城鎮水南村遷徙至此，因此地泥土適合燒陶，遂定居于此，至今已有27代，古窯址前原有數萬畝的番人塘，陶工將燒造好的器物用小船經番人塘入海運往各處，番人塘上世紀50年代改為現在的鶯歌海鹽場。

從實際的調查來看，三曲溝窯址可能明代以前就有陶瓷器燒造。采集的一塊“福”字款釉下褐彩的盤底，與廣東宋元時期雷州窯燒造的釉下褐彩瓷器極為類似，也不排除這本是雷州窯的產品販賣至此。另見有海南本地福安窯系窯口燒造的釉下藍彩殘片和景德鎮窯系燒造的青花瓷片。本地窯口的釉下藍彩瓷片，即為上文分析的清代福安窯系產品；景德鎮窯系的青花瓷片釉子微微泛青略感渾濁，青花料深沉，還出現有少量的鐵銹斑，底足平切，帶有明末清初青花瓷的風格。

《海南古陶瓷》一書中提出三曲溝古窯址在唐代就已經燒造帶釉陶器，在附近田地中采集到的開元通寶，不是出在窯址年代確切的地層中，斷代意義不大，古窯址應在明代以前就已經開始燒造，但是否早至唐代還需要更多的考古資料予以證實。

（三）窯上村窯系

窯上村窯的執壺與福建五渡橋窯的執壺形制一致，五堯村窯的墊座與五渡橋窯的墊座也極為類似，五渡橋窯的年代是在南宋至元代，所以推測窯上村窯系的窯址可能在元代就有燒造。但同時窯上村還發現有青釉瓷器，圈足壁較厚，與福安窯系的相異，年代上可能略早。此外窯上村與上灶窯一樣，都有燒造急銷，而急銷及至近現代仍在使用，海南的青釉瓷器年代基本都在清代，所以筆者推測窯上村窯可能存在窯址使用的延續性問題。

（四）舊縣村窯

舊縣村窯的青釉瓷器和青黃釉等瓷器，明顯與福安窯系的不同。無論是胎質還是釉質都更勝一籌，從青釉碗的特征接近宋元時期，餅足碗與福建苦竹垅窯的晚唐五代的餅足碗基本一致，同時舊縣村自隋唐就作為昌化地區的縣治所在地：“（隋）即漢至來縣故地置義倫、昌化、吉安三縣”12，“縣城位于昌化大江北岸，距昌江6里許。”13所以舊縣村窯址在宋元以前燒造瓷器是有其自身條件的。結合歷史及發現的宋元時期的外來瓷器來看，舊縣村窯始燒年代應不會晚于宋元。

（五）儒學堂窯

儒學堂窯的建造有兩種說法：一是明初為砌筑崖州城墻用磚而建的磚窯，二是為修建崖州學宮用磚而建的磚窯。三亞博物館藏有儒學堂窯的“吉”字款陶磚，“吉”字推測有兩種含義：一是唐代崖州地區始設吉陽縣，宋代改設吉陽軍，“貞觀二年，析延德置吉陽縣”……（宋高宗）十三年，軍復，屬縣還隸。后改為吉陽軍”。14“吉”字城磚若為建造城池使用，與原紀錄中明初建崖州城燒造“吉”字城磚的記載不符，“洪武元年十月，改吉陽軍為崖州，領縣一：寧遠。屬瓊州府，隸廣西。三年，改隸廣東。”15也即明初吉陽軍改為崖州，建新城還用原名的“吉”字似不合情理。“吉”字的第二種含義便是吉祥寓意，無論是建新城還是建學宮，“吉”若寓意為吉祥的話都是比較合理的，但“吉”字就不具備斷代的價值了。

儒學堂窯的名字可能來自于學宮興辦儒學，從《光緒崖州志》來看，“州入學，在城內中街。宋立學宮在城外東南……同治十一年，合州紳耆大文、林祥士、孟儒定、何秉禮、韋慶冕、盧景哲等倡捐重修。”16即崖州學宮在宋代就開始修建，自宋至清陸陸續續有遷址和重修，直到同治十一年還在修繕，這樣儒學堂城磚的年代大體在宋至同治十一年這一時間段，由于沒有文獻記載予以佐證，具體到哪朝難以確定。

（六）瓦灶墩窯

瓦灶墩窯發現有厚壁的圈足碗，圈足相對更大，與三曲溝窯的黑釉碗有相似之處。尤其是瓦灶墩窯也發現有釉下褐彩碗，與廣東宋元時期的雷州窯相像。此外，在瓦灶墩窯發現有一片青釉碗底，符合福安窯系特征。由于瓦灶墩窯與福安窯系的深涌嶺窯、美楊窯和福安窯都相距不遠，不排除是外來產品。而且瓦灶墩的發現的兩個寬圈足碗年代上明顯要早于青釉碗，其年代推測為宋元時期。

（七）碗灶墩窯

碗灶墩窯也發現有厚壁的圈足碗，圈足相對較小，與大陸其他省份元代時期的碗底類似，其年代推測為元代。

（八）什吾窯址

什吾窯址中的片筑法成型的器物屬于黎陶范疇，根據附近村民介紹在現代仍有燒造，窯址在上世紀下半段才廢棄。其他輪制成型的器物應早于片筑成形的器物，在窯址中見到一件青白釉釉下藍彩的碗底，根據其胎質、釉色、彩料等來看，不是本地福安窯系窯燒造，應是福建或周邊地區的產品，年代為清代，所以什吾窯址在清代應有燒造。

五、結語

海南古窯址年代的研究應還處于起步階段，由于缺乏史料，同時所出器物的地域特征明顯，其年代斷定很多還是現有資料的推論。對于窯業技術的來源問題，除受福建窯業的影響外，廣東、廣西地區是否有交流傳播也是值得考慮的問題。另外學界大都將海南的釉下彩瓷稱作青花瓷，但其青花發色一般較灰暗，與景德鎮等地的青花有明顯的不同，還需對其釉彩進行科技成分分析才能最終確定其是否為青花瓷。

注釋：

1.王克榮.海南省的考古發現與文物保護[A].文物考古工作十年[C].文物出版社,1990:244.

2.涂高潮.海南古陶瓷[M].海南出版社,南方出版社,2008:38.

3.(明)唐胄纂.正德瓊臺志上·卷九·土產下·器用屬[M].洪壽祥主編、周偉民執行主編：《海南地方志叢刊》,海南出版社,2006年,第213頁。

4.(明)唐胄纂.正德瓊臺志上·卷九·土產下·工作屬[C].海南地方志叢刊[A].海南出版社,2006:217.

5.朱為潮,徐淦等主修,李熙,王國憲總纂.民國瓊山縣志·卷五·建置志六·都市[C].海南地方志叢刊[A].海南出版社,2003:301-302.

6.陳銘樞總纂,曾蹇主編.海南志[M].海南出版社,2004:423.

7.王明忠,鄒飛.海南古陶瓷發展史概述[M].江蘇人民出版社,2018.

8.馮先銘.中國古陶瓷圖典[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8:43.

9.福建博物院,晉江博物館.磁灶窯址——福建晉江磁灶窯址考古調查發掘報告[M].科學出版社,2011.

10.(宋)范大成.桂海虞衡志[A].歷代筆記中的海南[C].海南出版社,2012:40.

11.(宋)周去非.嶺外代答[A].歷代筆記中的海南[C].海南出版社,201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