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皮蛋瘦肉粥

陸品仰

云朵被初春撕碎了，就變成大小不一的雪花，大的引人欣喜，小的惹人愛憐。

傍晚，一場預料之外的春雪轟轟烈烈地從天而降。

昏黃的窗內，八十五歲高齡的秦奶奶怔怔地望著窗外。“真美！”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秦奶奶眼中泛著光。最近一年，秦奶奶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這一刻，她的精神狀態算是好的。

“媽，心情不錯啊，要吃點什么嗎？”一想到今天老母親沒怎么吃，兒子劉浩就很擔心。

“你這一說，我還真想吃了，想吃……想喝點粥，劉記的皮蛋瘦肉粥。”盡管秦奶奶講話有點吃力，但是兒子還是聽出她的話里有一絲美好，“以前一到冬天，你爸就帶我去喝劉記的粥……”

“好，馬上下單！”兒媳婦阿珍腳還沒跨進房間，手機已經在下單了。

原本春雪是不容易積起來的，可是這個夜晚特別冷，大雪很快就積了起來，草地、屋頂、樹上，連路上也開始微微泛白。

韓晨看了看表，九點一刻了，他想著接下最后一單，再給自己點一碗劉記的皮蛋瘦肉粥，今天就可以完美收官了。說起這碗皮蛋瘦肉粥，韓晨就有些悲傷，韓晨的媽媽彌留時，就想喝一碗皮蛋瘦肉粥，那時韓晨為了給媽媽賺醫藥費，為了多接單，送晚了一步，結果等他把皮蛋瘦肉粥送去時，媽媽已經走了。從此以后每當媽媽的忌日，他都會在樓下的劉記粥鋪為媽媽點上一碗皮蛋瘦肉粥。今天又是他媽媽的忌日。

“咦，正好是劉記的單子。”雖然送餐的地方有點偏遠，但韓晨還是毫不猶豫地接下了單。

來到劉記，巧玲正倚著門看洋洋灑灑的鵝毛大雪，雪真是大自然最美好的饋贈。巧玲看著雪花，感覺自己也變成了雪花，在空中自由地飛舞。

“巧玲，別發呆了，我來拿餐了！”韓晨用手在巧玲面前晃了晃。

“晨哥啊，我這就拿給你。”巧玲邊往店里走，邊問，“今天你還是老樣子，來碗皮蛋瘦肉粥？”

“是啊，正好接你們店這一單，送好后我就來拿。”韓晨取好餐就走了。

“哎……好的，正好就剩下最后一碗皮蛋瘦肉粥了。”

雪天路滑，韓晨騎著心愛的小“電驢”格外小心。終于到了，這是個有些年頭的小院子，一扇木質的大門虛掩著。韓晨停好車，取下餐，電話聯系好后，就推門進去了。

這時，屋里的阿珍也疾步走了出來，準備接過韓晨手里的粥。

哪知，就在這一瞬間，韓晨腳下一滑，猝不及防地往后倒了下去，粥灑了一地。幸虧韓晨穿得多，筋骨無礙，他立馬站了起來。

“你怎么這么不小心？粥都灑了，我媽她就想喝這口粥，你怎么搞的？”心直口快的阿珍忍不住埋怨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韓晨一邊不住地道歉，一邊俯下身，雙膝跪地開始用手把滿地的粥歸攏，又用手小心地捧起放進包裝袋。

“怎么啦，大呼小叫的？”劉浩聞聲出來，看到在一邊嘀嘀咕咕的阿珍和蹲在地上收拾的韓晨，就瞪了阿珍一眼，輕輕推開她，又扶起韓晨，“小兄弟，快別收拾了，我來掃一下就行了，這雪天路滑，怪不得你。”

聽劉浩這么一說，阿珍也有點不好意思，她轉身去拿掃帚了。

韓晨感激地看了看劉浩，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從上衣口袋里掏出20元錢，畢恭畢敬地遞給劉浩。

“小兄弟，不用賠，不用賠，你也不容易。你可別怪我老婆，她性子急，說話有點沖。我老媽已經好幾天沒好好吃飯了，今天難得想喝一碗劉記的皮蛋瘦肉粥……你快回吧，我再下單叫一碗就是了。”

面對這熱乎乎的話語，韓晨想到自己的那碗粥，他還有什么可猶豫的呢？

“不用點了，我馬上就送來！”他留下一句話就走了。

秦奶奶在屋里聽得清清楚楚，她對走進屋的阿珍說：“阿珍啊，這世上的事沒有多難多急，只要你設身處地為別人想，別人也會為你想。就像這善良，你播撒出去，它終究會回報到你身上。”

天上的雪還是那么大，落在臉上，韓晨卻覺得很暖……

（指導教師：趙宇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