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境與突破:“一帶一路”倡議下巴基斯坦國際中文教育回顧與展望

伍廉松 鄭新蓉 高文綺

（1.長江大學國際教育學院,湖北 荊州 434020；2.湖北工業大學外國語學院,湖北 武漢 430068）

習近平總書記深刻指出，語言相通是人與人相通的重要環節。“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國語或通用語言有近50種，再算上這一區域民族或部族語言，重要者不下200種。要實現與這些語言的互聯互通，首先要了解沿線國家的語言教育政策。巴基斯坦是“一帶一路”倡議的重要支點國家、重要連接國家和重要示范國家，是中國目前唯一的全天候戰略合作伙伴。2015年4月，“中巴經濟走廊”項目正式啟動以來，中巴兩國互聯互通進一步加強，交流與合作不斷深化。作為民心相通的重要橋梁，國際中文教育在促進中巴人文交流等方面發揮了示范引領作用，也引燃了巴基斯坦人民學習漢語的熱情。

1 “一帶一路”倡議下巴基斯坦國際中文教育的現狀與特征

馬克思認為，“語言本身是一定共同體的產物”[1]。作為 “一帶一路”倡議的重要軟件設施，推動漢語在沿線各國的國際傳播是我國的重要語言教育政策。巴基斯坦是一個多語言國家，境內存有60多種語言[2]。其中，旁遮普語是巴基斯坦使用人數最多的語言；烏爾都語是巴基斯坦的國語，也是印度憲法承認的語言之一。巴基斯坦國際中文教育走過了半個多世紀的發展歷程，開始向國民教育體系的各個階段發展，并呈現出了以下特征。

1.1 政策引導持續升級

巴基斯坦國際中文教育起步時間較早。早在1956年巴基斯坦伊斯蘭共和國建立后，為了配合中國援巴項目，以培養漢語翻譯人才為目標的教學班開班。20世紀70年代初，巴基斯坦國立伊斯蘭堡現代語言學院（后更名為巴基斯坦國立現代語言大學）正式設立漢語系，標志著巴基斯坦國際中文教育正式步入正軌。在此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伴隨著中巴友誼的不斷升溫，盡管國際中文教育向巴基斯坦基礎教育、職業教育和高等教育等各個階段覆蓋，但發展進程較為遲緩。2005年后，隨著該國第一所孔子學院和第一個廣播孔子課堂相繼宣告成立，巴基斯坦國際中文教育才開始駛入快車道。“一帶一路”倡議實施后，尤其是2015年國家主席習近平訪問巴基斯坦，中巴友誼掀起了新高潮，帶動了一大批能源、電力、鐵路等重大項目，中巴商貿、教育等迎來了巨大利好，漢語的重要性日益凸顯。2018年2月19日，巴基斯坦參議院通過議案，鼓勵該國所有的5～10年級學校開設中文課程。2018年2月20日，巴基斯坦參議院表態：“考慮到中巴經濟走廊框架（CPEC）下兩國合作日益緊密，參議院鼓勵當下以及未來中巴經濟走廊人力資源培訓項目都要開啟學習中國官方語言的課程，以降低溝通的成本。”[3]此后，中國駐巴基斯坦大使館、孔子學院、巴基斯坦電視臺、信德省政府等分別與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簽署諒解備忘錄，陸續出臺了一系列引導國際中文教育發展的新政策。

1.2 多元化發展趨勢明顯

教育是社會經濟發展的基石。隨著“中巴經濟走廊”項目的深入推進，巴基斯坦國民對中國文化和漢語學習的熱情持續高漲，各層次漢語人才的需求也越來越大，國際中文教育也呈現出了多元化發展趨勢。一是教學機構多元化。5所孔子學院和2所孔子課堂無疑是巴基斯坦國際中文教育的重要平臺，中小學和高校院校則成為國際中文教育的重要力量，一些學校還紛紛設立專項獎學金，以獎勵想要提升漢語學習和教學技能的學生和教師。此外，各類漢語學習中心、文化中心、私人教育機構等如雨后春筍般發展起來。二是學習對象多元化。“在巴基斯坦，學習漢語被視為通往成功的途徑。”[4]當漢語能夠為更多學習者提供良好就業與發展機會后，巴基斯坦的商務人士、政府工作人員、大中小學生，都積極學習漢語。三是教育性質多元化。語言進修班、短期培訓班、輔修教育等非學歷教育已經不能充分滿足巴基斯坦國民的漢語學習需求，漢語必修課、漢語學歷教育等贏得了更多人的青睞。四是課程形式多元化。傳統國際中文教育注重拼音、書寫、語法、閱讀等課程，為更好展示中國文化魅力，茶藝、書法、武術、剪紙、中國畫等極具文化特色的課程越來越多地出現在孔子學院和孔子課堂中。

1.3 “中巴經濟走廊”推動“漢語熱”

實現“五通”，即政策溝通、設施聯通、貿易暢通、資金融通、民心相通，是共建“一帶一路”的核心要義所在。其中，作為承載國家文化與思維模式的重要載體，語言對于促進“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文明互鑒的作用不容小覷。所謂語言互通，就是不同群體使用能夠相互理解的語言進行溝通交流。語言互通是“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互聯互通的基礎，更是實現民心相通的前提條件。巴基斯坦有重視外國語言教育的傳統，多語言發展也一直是該國語言教育政策的重要內容。“中巴經濟走廊”項目實施后，兩國經濟、文化、外交等領域的交流不斷深化，許多中資企業在巴基斯坦投資興業，巴基斯坦國民的漢語學習需求日益強烈。為進一步促進中巴互聯互通，巴基斯坦采取了更加積極的語言教育政策，漢語被納入其國民教育體系，成為不少學校的必修課或選修課。毫無疑問，“漢語熱”已成為巴基斯坦語言發展的新趨向。

1.4 師資隊伍建設穩步推進

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陸儉明認為，“各個國家如果沒有一支具有一定數量的高質量的中文教師隊伍，當代中文要走向世界會落空。”[5]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巴基斯坦國立現代語言大學中文教師由中國政府派任。“到2001年，整個巴基斯坦只有7位巴基斯坦本土漢語教師，均畢業于北京語言學院”[6]。短缺的師資尤其是本土化師資不足嚴重制約了巴基斯坦國際中文教育的發展。直到2005年后，隨著拉合爾、費薩拉巴德等伊斯蘭堡以外的其他城市開始為當地培養大量精通中文的人才，漢語學習群體快速擴大，漢語教師師資隊伍建設被提上日程。為應對快速發展，同時推進漢語教師的本土化發展，巴基斯坦開始從中國留學歸國的本國人和旅居該國的華人中選聘漢語教師，借助孔子學院等培訓本國師資。2009年以后，巴基斯坦政府有計劃地以公費形式選派優秀本土教師到中國攻讀漢語言文學相關學位，并于2013年成立了中文教育協會，旨在促進本土化教師交流及漢語語言學及教學法的研究。同年5月，為支持巴基斯坦推廣漢語教學的努力，中方將在卡拉奇大學增設一所孔子學院，未來5年內將為巴基斯坦培訓1 000名漢語教師，并繼續提供資金、師資、教材等方面的支持。這一系列利好極大推進了巴基斯坦本土化國際漢語教師的隊伍建設。

2 “一帶一路”倡議下巴基斯坦國際中文教育的機遇與挑戰

“一帶一路”倡議下的“中巴經濟走廊”項目增進了中國與巴基斯坦的友誼，使得中國對巴基斯坦語言和文化傳播進入新階段，但受其語言環境影響，巴基斯坦國際中文教育也面臨諸多挑戰。

2.1 中巴友誼為國際中文教育發展注入了恒久動力

中巴關系的友好與合作根植于兩國的歷史傳統。1951年5月21日，中巴兩國正式建立外交關系。建交以來，中巴兩國堅持在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基礎上發展睦鄰友好和互利合作關系。中巴友好深深根植于兩國人民的心中。在巴基斯坦，無論是在街頭巷尾，還是在田間地頭，處處都能感受到中巴之間兄弟般的友好情誼。新時代的中巴友誼不斷升級，中巴經濟走廊項目的實施，進一步鞏固了兩國間的友好合作關系。2015年4月，習近平主席在巴基斯坦議會發表演講時指出，“中國和巴基斯坦的友誼是肝膽相照的信義之交，休戚與共的患難之交，堪稱國與國友好相處的典范。”[7]此后中巴關系升級為全天候戰略合作伙伴關系。當前，中巴正致力于打造中巴命運共同體，為兩國未來發展創造了更多的機遇，也為國際中文教育在巴基斯坦的發展注入了恒久動力。

2.2 多因素導致巴基斯坦國際中文教育發展不平衡

早期中國向巴基斯坦派遣漢語教師、志愿者較少，限制了巴基斯坦國際中文教育的發展。分布于巴基斯坦境內的主要語言至少有6種，使用者占總人口數的95%以上，其他語言多達58種，但使用者不到總人口數的5%。巴基斯坦多種語言并存的現象，在一定程度上制約著其國際中文教育的發展。此外，巴基斯坦境內國際中文教育在地區間還存在著發展不平衡的問題，巴基斯坦境內經濟發達地區的國際中文教育基礎較好，發展勢頭良好，而巴基斯坦其他地區的國際中文教育尚未形成規模，發展較為緩慢。

2.3 師資、教材、教法難以適應國際中文教育發展需求

在漢語國際推廣過程中，教師、教材、教法的問題是急需突破的瓶頸。其中，教師問題是關鍵[8]。當前巴基斯坦的師資、教材、教法與國際中文教育發展需求不相適應。一是漢語教師依舊匱乏。巴基斯坦從事漢語教師的數量增長較為緩慢，本土漢語教師培養不夠，不少教授漢語的教師沒有相關專業背景，缺乏專業技能訓練，教學經驗不足，知識儲備不足，甚至還存在著發音不標準等問題。二是教材較為單一。絕大多數學校或培訓機構使用的是北京語言大學出版社出版的漢語教材——《新實用漢語課本》，而本土化教材（如《漢語會話301句》等）較少。即便如此，這些教材對學習者的年齡、母語、文化背景等關注較少，不能完全適應巴基斯坦不同學習者的學習需求。三是教學方法滯后。雖然巴基斯坦國際中文教育已經走過了50余年的發展歷程，但巴基斯坦學界還沒有形成較為全面系統的、行之有效的漢語教學方法。更多學校仍然注重翻譯教學法，強調語法的重要性，而輕視培養學生的語言運用能力。教學內容單調乏味，教學方法單一，不利于激發學生的學習熱情。四是教育模式供給不足。當今社會教學需求日益多樣化，同時新冠肺炎疫情造成人員流動受限，凸顯了傳統教育模式的局限，對于國際中文教育而言，教育模式供給不足的影響尤其明顯。

3 “一帶一路”倡議下巴基斯坦國際中文教育發展的路徑與展望

欲表情、通心，需用本區域各國各族人民最樂意使用的語言[9]。作為促進中巴兩國人文交流與文明對話的重要媒介，國際中文教育的作用越來越顯著。“一帶一路”倡議下的巴基斯坦國際中文教育要從完善頂層設計、創新教育模式和培養本土師資等方面持續探索。

3.1 完善巴基斯坦國際中文教育頂層設計

語言教育政策作為國家解決語言教育問題所采取的行動準則，已成為國家提升其文化軟實力的重要組成部分。中巴有著深厚的傳統友誼，要不斷完善巴基斯坦國際中文教育頂層設計。一是推動巴基斯坦出臺國際中文教育專項規劃。要充分考慮巴基斯坦國內語言生態、語言教育政策等方面的實際情況，從推動中巴經濟走廊項目落實的有利視角，完善國際中文教育在其國民教育體系中的頂層設計，推動巴基斯坦出臺國際中文教育專項政策和遠期、中期及近期目標，加快語言合作中心在巴基斯坦國內的布局，促進中巴多元文化互學互鑒和國際中文教育的協同與均衡發展。二是推動將國際中文教育納入中巴政府間文化交流機制。文化交流是“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實現民心相通最有效的形式之一。要繼續爭取巴基斯坦教育政策支持、輿論支持，加強高層磋商，開辟多形式、多層次的國際中文教育交流渠道，完善中巴政府國際中文教育官方交流機制。三是全面推進國際中文教育納入巴基斯坦國民教育體系的進程。中巴友好背景下巴基斯坦國際中文教育政策更加包容開放，要充分利用巴基斯坦境內主流學校、華文學校和教育機構的傳播優勢，加強協同合作，整合優勢資源，精準幫扶示范學校，打造國際中文教育品牌，推進巴基斯坦國際中文教育與傳播向縱深發展。

3.2 推進巴基斯坦國際中文教育模式創新

一是推動構建國際中文智慧教育模式。將信息技術有機融入并深度賦能國際中文教育，通過與中巴優勢科技企業合作，推進巴基斯坦國際中文教育由線下教學逐步向線下線上混合教學模式轉變，通過創建“中巴跨語境模擬教室”“中巴跨文化交際”“中華優秀文化流動體驗室”“中巴移動課堂”“漢語國際社區”等，探索巴基斯坦在線中文教育平臺、資源與標準建設。特別是后疫情時代，要打破時空限制，借助國際中文教育學習平臺、智能終端、“云交流周”等形式，精準構建學習者畫像，實現突破時空、環境、人力等各種條件限制的泛在學習和個性化學習，推動巴基斯坦中文智慧教育的高質量融合發展。二是創新巴基斯坦國際中文教育人才培養模式。越來越多巴基斯坦年輕人學習漢語的重要原因是掌握漢語能為其提供更多的發展機遇。“中巴經濟走廊”需要的人才不僅要有較強的漢語表達能力，還要有具備一定的應用技能。要促進巴基斯坦國際中文教育的持續發展，必須以“一帶一路”倡議為導向，以發展旅游漢語、空乘漢語等職業漢語教育為目標，著力培養巴基斯坦漢語學習者的漢語實際運用能力和跨文化交際能力，探索特色鮮明的漢語國際教育產教融合培養模式，形成人才培養與行業發展互促互融的良性循環[10]。三是創新巴基斯坦國際中文教育課堂教學模式與教材體系。要基于巴基斯坦語言教育政策與語言教育特點，以維護語言生態和諧發展為目標，用鮮活的實踐指導教學活動，激發學生學習漢語的內驅力；緊跟時代發展步伐，運用現代信息技術開發多媒體課程資源，著力研發線上教材，為處于不同學習階段的學習者編寫配套的教材。

3.3 提高巴基斯坦本土漢語教師專業化水平

世界各國的外語教育最終都需要依賴本土師資建設，而使外語教學質量獲得提升[11]。盡管國內選拔的漢語教師專業能力較強，但受文化差異和教學環境的影響，難以與巴基斯坦學生進行深入交流。一是致力于培養一支數量充足、質量優良、穩定可靠的巴基斯坦本土國際中文教師隊伍。要以增強師資隊伍造血功能建設為目標，借助網絡平臺，通過案例分享、文化交流、課堂互評等形式，建立中巴國際中文教師常態化溝通交流機制，增強巴基斯坦漢語教師對中華文化和國際中文教育的認同感，努力打造一支適合巴基斯坦本土化需要的高素質教師隊伍，為巴基斯坦國際中文教育可持續發展提供條件。二是以專項計劃推進巴基斯坦國際中文教師隊伍建設。以構建巴基斯坦國際中文教育人才培養新模式為目標，實施巴基斯坦國際中文教育專業人才專項培養計劃和“漢學人才”計劃，為巴基斯坦本土漢語教師和有志于從事國際中文教育的志愿者提供專業、系統的培訓，培養高層次、復合型的國際中文教育人才。三是創建巴基斯坦國際中文教師實踐基地。要發揮孔子學院、孔子課堂以及當地華文學校和相關機構的優勢，創建國際中文教育教師實踐基地，培養具有鮮明巴基斯坦文化特色的高層次漢語師資隊伍。

4 結語

習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次集體學習時強調，“要深刻認識新形勢下加強和改進國際傳播工作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下大氣力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建設，形成同我國綜合國力和國際地位相匹配的國際話語權，為我國改革發展穩定營造有利外部輿論環境，為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作出積極貢獻”[12]。國際中文教育為推動21世紀中巴關系的發展作出了積極的貢獻。站在新的歷史起點上，要以語言互通促進民心相通為目標，繼續推動巴基斯坦國際中文教育的高質量發展，為構建新時代中巴命運共同體貢獻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