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詩琪,王永益
(南京理工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南京 210094)
作為意識形態的一種形式,感性意識形態廣泛存在于社會生活中。與理性意識形態一樣,其可以對人的思想、立場、情感的形成產生影響。但與理性意識形態不同的是,感性意識形態以具體的、生動的、現實的功能與機制發揮作用。從效果上來看,感性意識形態更能獲得學生的接納與認可。因為作為人的生活方式和社會理想的意識形態是永恒的,只不過在日常生活實踐中它以一種隱蔽的感性形式滲透并作用于人,使人在不知不覺中接受了某種意識形態。然而,當前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受理性意識形態宏大敘事的影響,一定程度上呈現出概念化和抽象化傾向,導致其無法在實踐維度落地生根。對此,學者們紛紛從不同角度加以觀察,以不同話語加以揭示,如駱郁廷教授在分析日常思想政治教育的作用機理中強調了生活化、經常化、體驗化、潛隱化的思想政治教育優勢[1],學者閆闖著重分析了感性意識形態內容、發展、滲透等方面對思想政治教育的作用和挑戰[2],孫幫寨從現實思想政治教育中“二大于五”的現象反向說明了感性意識形態在思想政治教育中的作用[3],葉方興分析了思想政治教育理論與現實之間的“懸浮”問題等等[4]。由此可見,學界普遍意識到了高校思想政治教育過于注重理性意識形態,忽視感性意識形態的問題。因而在生活實踐日益豐富多彩的今天,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更需深入學生的日常生活,在學生具體的實踐活動中把握活生生的意識形態現象和教育內容。這既滿足了學生對日益增加的美好教育生活的希冀,實現了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感性實踐的價值旨歸,也對解決高校思想政治教育過于理性化所產生的問題提供了現實路徑。
意識形態是一組相對穩定的價值信念,既有理性的存在形式也有感性的存在形式。通常意識形態以一種理論化和體系化的樣態呈現出來,但除了“宗教、道德、文學和藝術部分”的理論內容外,意識形態還有以“表象、信念、風俗和形象”呈現出的感性形態。國外意識形態理論家們雖然沒有專門提出感性意識形態的概念,但在他們關于意識形態的論述中,都蘊含著對意識形態感性基礎、感性形式、感性特征的深刻認識。古希臘先哲柏拉圖在《理想國》中描述的“洞穴比喻”強調了視覺對認知的中介性和重要性。培根所提出的“四種假象”不過是受傳統、情感、語言交往和宣傳鼓動影響而成的一些偏見。法國哲學家特拉西將意識形態界定為“關于觀念的科學”,從而把一切觀念的本性和根源歸結為經驗和感覺。文藝復興后,洛克在其經驗主義哲學框架中闡明觀念不是先天產生,而是源于感官印象,是“建立在經驗上的”“導源于經驗的”[5]。休謨的“情感對行為有更直接的影響”直接把感覺經驗作為認識的來源,這不僅體現了情感比理性更加有力,也間接地說明了他對感性合法性地位的承認。康德在《純粹理性批判》中指出:“如果沒有感性,則對象不會被給予”[6],也肯定了人的認識從感性直觀開始。
馬克思雖然沒有明確提出感性意識形態的概念,但他在對意識形態與實踐關系的論述中多次闡釋了感性意識形態的理論內涵。在《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日》中馬克思通過分析資產階級與封建貴族這“兩個集團彼此分離”的關鍵原因時指出,他們之間的矛盾“絕不是由于什么所謂的原則”,而是“由于各自的物質生存條件”和“兩種不同的占有形式”[7]。很明顯,馬克思在這里使用的意識形態概念突破了慣常的理論形式,拓展了包括“表現獨特的情感、幻想、思想方式和人生觀”等在內的感性部分。所以,有別于理性化、系統化和抽象化的理性意識形態,感性意識形態體現出的強大真實性、生動性和實踐性,是推動人類感性認知的直接又重要來源。事實上,感性世界是由感性的人在對象性感覺中進行的感性活動所構成的,那么,體現感性人的價值、包含對象性感覺和感性活動的感性意識形態就更容易影響人的行為選擇和價值認同。因此,人所直接經歷的現實生活情境賦予了主體以生動、形象、具體的感知和記憶,而非通過理論邏輯以概念預設為前提強加給主體以拼接、抽象、斷裂的理論和概念。此外,根據馬克思的觀點,感性意識形態是從實踐中產生并可以指導實踐的觀念。它直接來自于實踐、情感和經驗,以具體化、非邏輯化的感性形式存在,直接制約人們在現實生活和社會實踐中的思維與行為,并由此在人們日常生活世界構成了集體表象、社會信念和風俗習慣[8]。這些道德規范、集體信念、儀式象征等感性意識形態不僅成為“現實的人”感性行為選擇的“真實動機和出發點”,而且對人們的實踐生活產生持久的反作用。正如恩格斯所指出的那樣,政治、法律、哲學、宗教、文學、藝術等上層建筑與經濟基礎是相互影響甚至一定條件下對經濟基礎發生作用[9]。
近年來,國內學者對感性意識形態也進行了深入的探索和研究。劉少杰教授著重關注了意識形態的感性形式,并在此基礎上將感性意識形態定義為“人們在現實生活中變現出來的價值信念”[10]。學者龐達基于劉少杰教授的研究進一步豐富了感性意識形態的內涵,他認為感性意識形態與理性意識形態一樣,需要建立在一定經濟基礎之上并以非理論的希望、幻想、信念、感悟等形式呈現出來的價值觀念的思想認知,其中真實性、生動性和實踐性是其鮮明的特征,同時它也體現了知情意行的統一。具體來說,感性意識形態即以感性意識或感性活動等具體形式存在的,反映不同感性主體利益或需求的思想觀念和價值取向,包括人們在日常生活實踐中對具體事物、對象形成的看法、信念、信仰、成見、幻想、情感等。感性意識形態廣泛存在于社會生活中,通過其特有的功能與作用機制,參與理性意識形態的生成、傳播和轉化。因此,感性意識形態是基于不同主體利益需求,通過表象化、象征化的感性形式表現出來的思想觀念和價值取向。
高校思想政治教育以“立德樹人”為己任,除了“以理服人”外,也要“以情感人”。因此,要重視感性意識形態在高校思想政治教育中的重要作用。然而,傳統思想政治教育由于一定程度上偏重理性意識形態因而弱化了感性意識形態的作用發揮,具體表現為:重視理論化的教育內容從而忽視了實踐邏輯的運用;脫離學生感性需要從而遮蔽了“現實的人”的感性需求;重復運用單一教學模式從而造成豐富感性教育載體的相對缺失。
從思想政治教育產生看,它是一種具有社會歷史實踐屬性的感性活動。我們說,理論來源于實踐,思想政治教育不是依靠單純的書本知識說教把徹底的理論強行灌輸給受教育者,而是要通過“沸騰的實際生活”達到受教育者的“知識傳輸”和“能力提升”[11]。這實際上是列寧提出“灌輸論”來解釋思想政治教育本質的初衷。換言之,理論灌輸作為思想政治教育重要的教育方式和手段天然地擁有實踐感。馬克思在《<政治經濟學批判>導言》中說明了認知的完整過程應包括“從具體到抽象”,再由“抽象到具體”的螺旋上升過程。“從具體到抽象”是將日常生活中直觀而具體的“完整的表象蒸發為抽象的規定”,而“抽象的規定”需要經由思維邏輯引導將“具有許多規定和關系的豐富的總體”進行再現方能形成[12]。由此可見,理論灌輸絕不是簡單地抽象表達,而是理論和實踐的辯證統一。
但一直以來,理論灌輸被認為是單單懂得知識內容,僅僅掌握理論形式,其原因在于傳統理論灌輸往往將“抽象的規定在思維行程中導致具體的再現”這一過程進行裁剪,窄化為單純的、抽象的、形而上的理論學習,甚至出現僅把承載理論化思想體系的文字表述作為知識傳授的唯一方式。這種生硬的“灌輸”勢必給受教育者以冰冷、枯燥、乏味之感,難以達到預期的教育效果,缺乏豐富感性經驗形式的理論知識無法走進大學生內心世界,更無法外化于行,往往容易出現思想政治教育實效性不足的尷尬“懸浮”現象。同時,脫離了理論與實踐辯證統一的,從書本到書本、從概念到概念的,為“內容而內容”、為“知識而知識”的純理論灌輸難以發揮思想政治教育的效果,出現教師侃侃而談而學生昏昏欲睡的尷尬場面。缺乏現實感的理論不僅無法與大學生日常生活世界進行有效對接,而且還會造成以抽象的概念之“名”裁剪感性的日常之“實”的尷尬現象,可能導致思想政治教育逐漸走入“實效困境”。
“思想政治工作從根本上說是做人的工作。”[13]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根本任務是“立德樹人”,教育過程應“以人為本”,從而實現“人的全面發展”。在此基礎上,我們也應看到理論要想徹底掌握群眾落腳點在人本身。馬克思在《<黑格爾法哲學批判>導言》中認為:“理論只要說服人,就能掌握群眾;而理論只要徹底,就能說服人。所謂徹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而人的根本就是人本身。”[14]也就是說,理論是否說服人在于其是否徹底,而是否徹底又取決于事物的根本,作用于人之上的根本就是人本身。由此可見,“現實的人”不僅是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出發點和歸宿,也規定了人具有“處在一定條件下進行的、現實的、可以通過經驗觀察到的發展過程中的”感性屬性[15]。這就需要我們將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視角重聚于“現實的人”上。然而,傳統思想政治教育將教育對象作為被動的“知識接收器”,“批量化”、“模式化”和“標準化”的“產品”,忽視其作為“現實的人”的感性需求、自然情感、個人意志等感性因素,導致思想政治教育內容成為一種外在于人的產物。新時代的大學生“思想活躍、思維敏捷,觀念新穎、興趣廣泛,探索未知勁頭足,接受新生事物快,主體意識、參與意識強”[16]。面對學生的上述現實的、感性的特點,思想政治工作絕不能千人一面,采用脫離實際的空話、大話。除此以外,傳統思想政治教育傳統主客二分的“教師講、學生聽”“一廂情愿”“獨白式”的教育方式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大學生主觀能動性的發揮。以上對教育對象現實性的忽視部分削弱了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效果,可能造成學生表面認可,但行動相反的矛盾狀態,或是表現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疏離態度,還會導致不求甚解的被動認可狀況,更有甚者會對思想政治教育產生逆反心理。在此情況下,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必須直面教育對象的感性需求和主觀能動性,如果長期漠視大學生的實際需求,理論又如何徹底掌握群眾。
載體一般是指通過承載一定信息,擔任溝通教育者和教育對象橋梁的物質存在方式。一般說來,傳統高校思想政治教育主要依靠文字和符號表達、傳播教育概念體系和邏輯思維。但是,對于被稱為“網絡原住民”的當代大學生來說,以文字文化為主要傳播方式的理性意識形態已經很難獲取他們的“芳心”,而以視覺文化為主要傳播方式的感性意識形態越來越獲得他們的“青睞”。所以,高校思想政治教育要進一步擴大影響力,需要以大學生喜聞樂見的形式承載教育內容,充分利用網絡、儀式等各種感性傳播形式,將思想政治教育融入大學生日常生活中可接觸的感性載體中。但是,在實際的教育過程中,高校思想政治教育載體單一以及配套受阻等問題依然存在。一方面,雖然網絡時代的到來重塑了感性在人們生活中的重要地位,但是傳統思想政治教育缺乏豐富多樣的對接通道和教育載體以至于仍然存在教育內容難以對接大學生認知系統的懸浮化困擾;另一方面,即使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已經在積極地尋求諸如環境陶冶法、滲透教學法、身體示范法等多樣的教育方法以求豐富教育模式,但相應地配套措施仍然受阻和滯后。也就是說,在形式多樣的教育載體加入思想政治教育實踐過程中,若教育者外顯化的裝扮、語言、肢體、表情等沒有與之相適應,會導致教育手段跟上了“潮流”,但并不“接地氣”的尷尬場面,相應地也就削弱了高校思想政治教育豐富載體的實施效果。
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旨在推動大學生政治素養、思想品德朝著一定社會要求發展,意識形態是其根本內容和屬性。而意識形態既包括理性形式也含有感性形式,若一味強調、夸大在不斷系統化過程中“剪裁”和“過濾”了感性經驗的理性意識形態,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實效可想而知。相較而言,對源自現實的感性意識形態客觀作用的重新認識是高校思想政治遵循回歸實踐的理論品質體現。特別是在意識形態日趨感性化的今天,通過傳統習俗影響、社會風尚浸染、內心信念形成等機制發揮作用的感性意識形態更要深入到高校思想政治教育中,在大學生具體的實踐活動中把握活生生的意識形態現象和教育內容。在此基礎上,要積極推進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感性化,增強其親和力,避免將其抽象化為遠離生活的空中樓閣,努力還原其多樣化的表現與傳播形式。
身邊的榜樣作為看得見的哲理,是真、善、美的感性人格載體。實際上,榜樣作為價值標桿承載著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并通過對學習者進行有目的、有計劃的思想政治教育促進其轉化為具體的感性實踐[17]。具體而言,身邊的榜樣通過在距離上的接近、在情感上的親近、在價值上的切近發揮見賢思齊的教育作用。首先,身邊人之所以能講身邊事,身邊事之所以能教育身邊人,其原因在于“看得見、摸得著”的榜樣是一種“現實存在”,它通過親身示范保存了教育內容的完整性和豐富性,在面對面近距離的“傳染”中激發了受教育者的感性需求,使身邊人不由自主地見賢思齊。其次,身邊的榜樣要觸發和直抵受教育者的心靈就必須重視其情感體驗。正如著名現象學大師舍勒所說“愛的秩序”是榜樣追隨重要的原發動力。最后,只有榜樣與教育對象之間相似度越大、親密度越高,且榜樣的道德觀念和價值準則在教育對象可承受的能力范圍之內,才能激發受教育者的最佳自我驅動力,從而將觀察到的榜樣行為有效地模仿轉化為自己的實際行動。
所以,高校思想政治教育要選樹好學生“見賢”和“思齊”的身邊榜樣。比如,高校教師的以身示范對于大學生來說就是可以追隨的身邊榜樣。習近平總書記在回憶他學習焦裕祿事跡時講到,當時政治課老師在念通訊稿時數度哽咽,泣不成聲,在場同學也潸然淚下。這里,焦裕祿是先進榜樣,同時政治課老師融入真情實感地授課更是感染了每一位同學。如今,高校依然不斷產生與這位政治課老師一般的身邊榜樣:如由人民日報微信公眾號推送的文章《這樣的“星”,粉了!》介紹了同濟大學85歲院士汪品先因課后冒雨騎車回辦公室的一件小事“圈粉”無數;鐘南山院士參加澳門科技大學20周年校慶活動引發了同學們的“追星熱潮”;湖南農業大學開學季由于袁隆平院士的到來現場氣氛瞬時沸騰。此外,近年來高校學霸宿舍全體保研的例子層出不窮,原因在于大學同學、舍友等朋輩群體之間因關系較為密切,彼此之間年齡、閱歷、目標和追求的相近,更容易發揮朋輩作用。除了老師、舍友等“重要他人”外,和藹可親的宿管阿姨、辛勤忙碌的圖書管理員、默默付出的教室清潔員等都是高校思想政治教育需要重視和樹立的身邊榜樣。
現實的教育資源是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生動載體和鮮活記憶。本質上來說,我們所直觀到的現實資源從歷史唯物主義角度分析是歷史發展的產物,它并非如自然之物那般僅具有實在性,而是直觀性和形象性在現實生活中耦合而成的感性意識形態。著名社會學家迪爾凱姆將之稱為一種感性的集體表象,這種集體表象是在世世代代的經驗和知識長期積累的基礎上形成的具有直觀性和形象性的歷史記憶,也是感性層面的意識形式[18]。同時,他也進一步說明了表象所具有的形象性比抽象觀念擁有更強大的支配力量。以此來看,現實的教育資源是以過去的歷史為現實的生活構筑起的穩定且不可逾越的文化傳統,通過形象的直觀對個體身體行動產生更直接、更明確也更強大的支配力量,形成人們現實概念思維、行為方式和風俗習慣。所以,高校思想政治教育要努力挖掘具有歷史感和現實感相結合的“鮮活現實”,以此再現歷史情境,喚醒歷史記憶,傳承歷史文化。
我們可以利用校史館、口述史、歷史雕塑之類的,具有豐富性、天然性、歷史性的現實載體來推進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入腦、入心和入行。校史館是學校不同主體在不同時期經由歷史實踐所創造的現實教育資源,它收集了豐富的歷史照片、征集了大量的音像資料、整理了翔實的實體檔案,重要歷史事件和歷史記憶的集體形象在校史館里得以完整保留。當學生進行參觀時,館內的集體表象生成一種“攪起機體和生理現象之波瀾的力量”[19]。這種力量經由主觀能動性形成“心理秩序的事實”,從而對大學生的日常行為產生明確的支配作用。口述史、回憶錄也是高校思想政治教育中“歷史”的現實表現形式。俄羅斯為了給下一代留下衛國戰爭的歷史記憶,于2013年實施了包括“鮮活的歷史”“我們共同的勝利”“我記得”在內的一系列以回憶錄和紀錄片為主愛國主義教育項目,這些項目在他們青年一代體驗國家歷史文化,培育其愛國主義精神上發揮了重要作用。此外,高校思想政治教育中現實的教育資源還有展覽、書籍、建筑物、塑像類、和藝術劇目等。如:部分大學的樓宇、建筑、雕塑以歷史上對學校做出重要貢獻的人物命名;還有以歷史事件和人物為藍本而創作的藝術節目,在保留歷史文化表征的前提下,運用藝術手法增強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感染力。
阿爾都塞曾在論述感性意識形態時提出“意識形態機器”的概念和實踐圖式,以此來揭示“物”對人的思想、立場與情感的影響機制。他在繼承馬克思再生產理論的基礎上,提出了“意識形態和意識形態國家機器”的重要概念。一反前人將意識形態作為觀念體系的固化思維,將之看作是“一種物質的存在”[20]。在此基礎上“物質”的意識形態通過實踐發揮作用,也就是說先有日常實踐活動,再有給予事物以意義的意識形態。比如,通過對磚和灰漿的使用才能建造“房屋”,進而賦予“房屋”以“家”的意義。根據阿爾都塞的觀點,學校是意識形態教育的機器,因此,高校思想政治教育要發揮感性意識形態的功效需采用形式多樣的日常教育“機器”,讓學生在教育“機器”的感性實踐中嵌入、浸潤思想觀念和價值準則。同時,阿爾都塞也明確表示過意識形態國家機器是復數概念,也就是說,意識形態教育的機器之中還存在著形式豐富的“機器”,比如:宿舍“機器”、社團“機器”和新媒體“機器”等。
如前所述,宿舍“機器”首先是一種物質的存在,學生通過參與宿舍日常活動而實現一系列宿舍文化。所以,高校可以通過打造“朋輩小屋”、開展“寢室銘”、宣傳“學霸宿舍”、打造“宿舍文化長廊”、營造“宿舍文化圈”等方式“再生產”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規范的文明“舍風”。同樣,社團“機器”與宿舍“機器”作用方式相近,所以,我們可以針對其貼近大學生日常生活并可以發揮自主性的特點,營造日用而不自覺的教育氛圍,有效發揮高校社團意識形態“機器”的重要作用。如:英語社團可以截取近期中美高層會談中“美女翻譯官”張京精彩翻譯片段進行模仿學習,不僅可以提高英語專業水平,而且也能培養愛國主義情感。最后,網絡時代新媒體技術的迅猛發展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意識形態的傳播形式。傳統社會中理性意識形態以其系統化、體系化的文字形式呈現而便于傳播,但在網絡時代圖文、影像等感性意識形態形式傳播的廣度和效度似乎更高。特別是作為“網絡原住民”的當代大學生在網絡空間中時時刻刻地接受著以“裂變性的內容、生活化的價值、趣群性的信息、體驗性的情感”[21]為主的感性意識形態。因此,高校思想政治教育需要也應當利用好各具特色的新媒體“機器”,通過它們感性形象和影視畫面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滲透其中。相對來說,新媒體“機器”以更加溫和的方式賦予了大學生一定的自主選擇權,并潛移默化地影響了他們的價值觀念。所以,在高校思想政治教育中要可以整合“報、臺、網、微、端、屏”等全媒體資源,最大程度發揮傳播主流意識形態的“機器”功能。
儀式是以創建者所持有的意識形態為價值載體,通過場景和情境的創設,將意識形態融于全方位的身心活動之中,不知不覺地影響參與者的思想觀念。本質上說儀式是意識形態的感性表現,法國著名社會學家布迪厄在一項禮儀象征的研究中發現基于日常生活實踐并以生動的感性形式呈現出來的道德規范根本上屬于實踐感,而儀式實踐感的產生則需要儀式場域和儀式慣習的共同作用。首先,儀式可以生成具有莊嚴感的時空場域。從時間角度看,儀式往往出現在日常連續勻速的運轉中的轉折點、突出點或承啟點;從空間角度看,儀式神圣空間的制造意在讓參與者形成包括神圣感和敬畏感在內的新空間感。儀式正是通過場域中各種關系網絡的構筑,建立了自身具有莊嚴感的時空場域。其次,儀式可以塑造具有規范性的結構慣習。在布迪厄看來,慣習既是歷史的產物,也是經驗的累積;既有結構的形塑,也有結構的結構。慣習機制連接了歷史儀式的過去、當下和未來并在結構和再結構的反復和規范操演中,形成新結構、新內涵和新的群體記憶。最后,儀式是鞏固和強化政治信仰的實踐邏輯。布迪厄認為通過將身體置身于一個能夠引起與之相關的某種信念的場域中,伴隨著歷史慣習作用的發揮,實踐邏輯以身體狀態法則“規訓”參與者自然而然感應地再生產信念[22]。由此,抽象化、概括化的信仰經由儀式實踐變得具體化、形象化。
因此,高校思想政治教育要注意運用莊嚴的儀式以此實現對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持久的、深刻的、潛移默化的影響。比如:學校升旗儀式基本固定于每周一早晨舉行,當儀式進行時,全體學生面對國旗行注目禮并齊唱國歌,以此構建了莊嚴肅穆的場域。同時,在《國旗法》的推動下,升旗儀式以固定化、規范化、制度化的實踐不斷地生產和鞏固大學生對升旗儀式神圣而深刻的身心記憶。升國旗儀式之所以具有思想政治教育意義正是由于儀式場域中充滿了感性意識形態,它們共同構成了一個充滿意義的世界,有學者發現大學生在升旗儀式中對國旗、國徽等象征符號以及現場音樂等感染性因素會產生較大的閾限,而在閾限階段學生所擁有的經歷和體驗會讓其獲得新的價值觀,這也是為何一場極具莊嚴感的儀式不亞于一堂思政課的意義所在。當然,不論是莊嚴的“場域”抑或是規范的“慣習”,最終都要落實到實踐上才能讓學生抽象的認知內化為具象的體知,才能將馬克思主義信仰在莊嚴的儀式實踐中得以再生成、再強化。此外,莊嚴的儀式還可以從互聯網高科技中拓展儀式活動的時空要素,從中華優秀傳統禮儀文化中汲取資源,開發符合大學生群體需求的儀式活動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