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點亮的夜（組詩）

尹文靜

音樂響起

我在里屋聽見的，不算。

玻璃冰面沒有耳蝸，

它失聰了。

遙遠的地方傳來你的最愛，

日常。飛翔的后輪，

引擎的前瞻。模糊的

視線之外的樂音——

重重疊疊。

皆是過往

沉迷于速度的，都將消失。

等待自己靈魂的，停在右邊。

不時的三輪、摩的、出租車。

畢竟是過去了——

一輛從前的車經過，

也如此從容。

以至于我看見的，都來不及細察。

并無新事

什么也沒發生，這個

橫空起舞的秋天。

跟我預測的一樣——

窗外是蕭瑟的蒼白。

遠處還是

蕭瑟的蒼白，星群簇擁著它。

房間卻干凈，如遙遠的

海面。我仍然如

遙遠的心事。釘在地板上。

車過無痕

是我的主觀判斷，竟

如此清晰。

眼前的河仍然是

不停地流向——山。

一朵、兩朵的光芒，在

一閃而過的

車燈后。仍然是

閃現的、不滅的呈現。

比如，此刻的內心，黑色的

轎跑，是一種晚歸。

剛從玻璃窗消亡的琴行，

隨雨刮幸福地擦去。

一閃而過

一地的天空在走，

不知的無知在深秋中淪陷。

沒有貓的飛翔，

但的確在游戲中有過一念之閃。

虛無存在于，

你們的看見和聽見。

聽見的翅膀，在某種

聲響里，遠遠地翻滾。

如果翻頁的早餐，在

八點半后的遺忘——

誠如肅穆夜的清醒。

有聲詩歌

湖面點亮的夜

一

瓦爾登湖所有的燈，

從開始到消亡，其實從沒

在湖面點亮。

二

從遠古的猿，到被馴化的麥子；

從木質的火焰，到鉆木取火的

炊煙——都在大自然

聽不見的冊封里。

三

直到一把借來的斧子

帶來的閃亮，

從湖池的橫切面，點燃螢火。

把所有的沉寂，沉到湖心。

直到混沌的心靈，逐漸有

清晰的走向。

四

所有的燈都熄滅了，夜。

陽光背棄鐘聲。

瓦爾登湖的秘境，

梭羅的星辰。

——都在博爾赫斯

與瑪麗亞·兒玉的互訴里。

五

夜的燈光，夜的漣漪，

就這樣打開自己——恕我直言。

或是閃爍不定的其間，

指縫如水紋的暗語。

六

一輛摩托車閃著紅光離開。

七

夜，仍窺視一切，它

記恨我的技藝。

——我射擊的方向，

是它閃爍的不確定性和

某種釋然。

八

彼此的水域，帆布鞋走失了。

少年透明的杯子，

或開始和結局的告別。

九

夜。無數的片段，天空

被燈光打開的缺口。

十

所有的存在都在這里，河岸

在山的那邊。在車流里，

轎車、貨車、三輪車、腳踏車開始倒敘。

還有，眼前的海面，

甫一轉身的瞬間，被鹽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