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是一塊大石頭（組詩）

夏杰

塵土

塵土在路邊飛揚

我們厭惡地拍著衣服，捂著口鼻

這大地的一部分

在我們珍愛的大地上飛揚

我們厭惡地對待著

大地的另一部分，否定了這些分離后無法再回去的一部分

與我們終將要走去的那一個部分

是我，在靠著我的地

是我，在我的地里

插秧，撒麥種，我在它里面

做著我們的事

是我，在我的地里

除草，施肥，讓一片荒地

成為農田

是我，在我的地里

深深地插上

我的秧苗，侍弄它長大，養活我

是我，在我的地里

看見父親流下過淚水

在這片田野上蔓延

是我，在我的地里

洗去腳上的泥土，扛著鋤頭

回家去

是我，靠著我的地

種上稻谷、麥子，一年四季

勞作，我很滿足

割麥的人

他有割不完的麥，好多年了

他彎著腰

跟著一支扁平的畫筆

在亞麻布上

這一大片麥地，遠遠地

看過去，這就是一片

黃色

顏料被不均勻地涂在布上

像是一個小孩

隨便涂抹，黃黃的顏料里

還有一絲絲翠綠、朱紅、淡紫

這個割麥的人

只是一筆不用調色的黑顏料

畫出來的，但總是

讓我們想起自己的父母與鄰人

月亮是一塊大石頭

天空中的

月亮，在水里輕柔地

晃動，閃耀

那個天空中懸掛的

月亮，是一塊大石頭

它完整地

在天空中，讓每一個

看見它的人

會想起一些其他的事

它白色的光

在夜晚，讓我們忘記了

一塊大石頭正在頭頂處

高高地懸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