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橫捭闔古邁渾樸
——王蘧常《天覆春東》草書八言聯賞析

□何劍輝

《天覆春東》八言聯 王蘧常

王蘧常 (1900-1989）,字瑗仲，號明兩，別號滌如、甪(lù)里翁、玉樹堂主、欣欣老人，浙江嘉興人，中國哲學史家、歷史學家、著名書法家。其父王鈞為清光緒十五年（1889年）舉人，工書法，博學。王蘧常幼年受父影響，7歲能作詩。早年曾得沈曾植指授，1920年入無錫國學專修館。曾任上海交通大學、光華大學（今華東師范大學）、復旦大學等高等學府教授，文史哲藝俱通，曾補寫過《秦史》（續《二十四史》），又有《中國歷代思想家傳記匯詮》《嚴幾道年譜》《沈寐叟年譜》《顧亭林詩集匯注》等著述。晚年致力于書法，精心研究漢簡，欲化漢簡帛、漢陶于一冶，拓展了章草領域。其書法在業界享譽極高，有“古有王羲之，今有王蘧常”之美譽。

此草書八言聯，為紅色灑金宣紙書寫，下款題“弟王蘧常集易林”，說明此聯為集古聯，聯文出自《易林》（又名《焦氏易林》《大易通變》，易學著作，漢焦延壽撰，十六卷，是西漢眾多易學著作中最完善的一種，其書以一卦變六十四，六十四卦之變則為四千九十有六，各系以文詞，皆四言韻語，稱為“林辭”）；上款屬“紀先先生新居補壁”。紀先為何人尚未確定。此聯是王蘧常為其新居落成而作的祝賀聯。上款中的“補壁”，字面意義是修補墻壁，后引申為書畫作者將作品贈人時的謙詞，謙虛地說自己水平拙劣，不足登大雅之堂，至多用作修補墻壁的材料。書畫家之間贈送作品經常有“獻上拙作聊供補壁”等客套話。

上聯“天覆地載飛樓屬道”，對紀先的新樓作了一番描述，“天覆地載”當取《禮記·中庸》:“天之所覆，地之所載。”《管子·心術下》:“是故圣人若天然，無私覆也；若地然，無私載也。”“天覆地載”，覆即蓋，載即承受。意即像天覆蓋萬物、地承受一切一樣，比喻范圍極廣，也比喻恩澤深厚。由此可以看出紀先先生的新居面積之大。王蘧常用“天覆地載”也從另外一個層面反映了紀先先生是一個福澤深厚之人，取福人福居意。“飛樓”即為高樓之意。出自漢代焦贛《易林·坤之歸妹》:“飛樓屬道，趾多攪垣，居之不安，覆壓為患。”另外，宋蘇軾《再和二首》其一：“桂觀飛樓凌霧起，仙幢寶蓋拂天來。”清張興鏞《買陂塘》詞:“灣環翠柳蒙茸處，中有飛樓紅小。”“屬道”，屬，連接的意思。道，《文字蒙求》中解釋為“道，路也”，《說文解字注》云：一達謂之道，四達謂之“衢”，意即該樓連接并通向大道。綜上，上聯意在表述樓房占地面積大、宏偉壯觀。

下聯“春東夏西十窗多明”，闡述了房子方位上的匠心獨運以及風水上的嚴格講究。古有觀風測天的諺語“春東夏西，有雨不愁”“春南夏北，有風必雨；春東夏西，騎馬送蓑衣”“春起東風雨綿綿，夏起東風并斷泉”等說法。說明此樓在設計上的匠心獨運，在方位上也很講究，避免了風雨的侵擾，又保證了室內的光線充足。“十窗多明”，“十”應是虛數，表示很多。上聯中提到紀先生的“飛樓”宏偉壯觀，房子大，窗子必定也多，加上方位也很有講究，所以室內光線充足。蘇子美嘗言:“明窗凈幾，筆硯紙墨皆極精良，亦自是人生一樂。”

據相關資料顯示，此聯乃王蘧常20世紀40年代所書。縱觀此聯，作者以簡練化的章草用筆，追求豐富的結構變化，獨出心裁，已經形成迥異流俗的自家章草體，頗具奇古逸氣，落落大方，縱橫捭闔，古邁渾樸。書壇常以“蘧草”稱之。

《陸游〈劍門道中遇微雨〉》王蘧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