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美好的寄托
——從龔吉《三兔圖》看兔的文化寓意

□張帥帥

《三兔圖》清·龔吉 絹本設色 67.3cm×40.6cm 美國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

兔生性溫和靦腆，外貌柔和可愛，承載著許多美好的寓意與象征，在古代繪畫中亦多有描繪。從中國文化來看，兔不僅是十二生肖之一，更是生命與美好希望的寄托。從古至今，兔都包含著“團圓”“健康長壽”“孝義”等文化寓意。龔吉的《三兔圖》即為古代兔畫中比較有代表性的作品之一。

圖中描繪兩白一灰三只動態不一的兔子，緊靠呈三角狀，構圖十分精妙。前面的白兔正俯身品味青草的香醇，后側白兔則兩只前腿一只呈自然彎曲狀，另一只蹬直地面，仰頭望向畫外，似有他人投食，抑或遙望月宮，給人以豐富的想象空間。灰兔受其影響，迅速將頭扭向左側，與之形成統一之勢，形象生動逼真。兔子刻畫細膩，技法上以絲毛為主，其生動性與體積感的良好表達得益于線與色的精妙結合。兩只白兔的毛隨結構轉折進行描繪，在身體凸起的地方以白色分染并向外過渡表現出體積；灰兔的毛質感更加分明，背部毛長且密，摻雜其間的黑毛纖細勁力，腹毛短且柔軟，真實客觀地表現出不同部位兔毛的迥異質感。畫家拋棄主體外輪廓線的刻畫，通過毛的走向和顏色的濃淡來交代結構轉折，展現出極強的表現力，如背部到腹部的轉折、腹部與腿的交界處等，都通過顏色的虛實變化和毛的走向自然過渡，營造出強烈的空間感。《三兔圖》的精彩之處不只在于兔子個體的精妙塑造，更有整幅畫面的營造編排。背景草地以沒骨法畫出，使畫面張弛有度，與細密的主體相輔相成，情景交融。

中秋節“拜月”之習俗，便來自關于兔的美好傳說。相傳，一仙翁贈予后羿長生不老仙丹，后羿舍不得一人獨吞，便交給妻子嫦娥保管。不料此事被后羿的徒弟蓬蒙知曉，遂生歹念，趁后羿外出涉獵時威逼嫦娥交出仙丹。情急之下，嬌弱無力的嫦娥將仙丹放入口中。頃刻間，她便身輕如燕，飛入月宮。玉皇大帝知其賢惠、善良，便封其為“月中仙子”。嫦娥升仙后，后羿日夜思念妻子，每當中秋月圓之時便于庭院擺上各種瓜果圓餅，祈禱夫妻團圓。百姓亦為后羿思妻之真情所感動，與其一起拜月。因嫦娥住于廣寒宮，且有一玉兔與之終日相伴，人們便寄情于玉兔以相思、團圓之意。所以，《三兔圖》中后側白兔與灰兔似遙望月宮的動作，無不盡顯此意。

北宋陸佃云:“兔，吐也。明月之精，視月而生，故曰明視。”民間有一段關于兔與周文王的傳說。周文王因不滿商紂王的殘暴統治，便招賢納士要推翻紂王，紂得知后將文王父子軟禁起來。為迷惑紂王，文王整日裝瘋賣傻，紂王為試其真假，便將其長子伯邑考殺害后制成肉羹讓文王食。文王逃出朝歌后，悲痛欲絕，淚如雨下，便把兒子的肉全部嘔吐出來，肉一落地，即變成一只潔白如雪的兔子，伏地向文王三拜后便向西升天而去。玉皇大帝得知此事深為感動，降旨將白兔收在身邊，封為“玉兔”，令其在廣寒宮伴嫦娥仙子搗藥，修身養性，以期成仙。晉代葛洪《抱樸子》曰:“兔壽千歲，五百歲其色白。”后來玉兔不負眾望，功德圓滿，終日搗制仙藥以為人間解除疾苦，并形成了“兔兒爺”的形象。后來，人們便把消災祛病、延年益壽、康寧吉祥的愿望寄托于玉兔身上。兔延年益壽、康寧吉祥的寓意，也在《三兔圖》中通過其健碩飽滿的身軀得以盡顯。

《后漢書》中記錄了一則兔與孝道有關的故事，講述一位名為蔡邕的孝子，母親常年臥病不起，他則守于床前寸步不離，七十多天未曾合眼。母親去世后，他便在墓邊搭一屋子按照禮數守孝。其間發生了一個奇異的現象：一只溫馴的白兔一直待在屋前相伴，另有兩棵樹的樹干竟合生于一起。自此，兔又增添加了孝義的色彩。

正是有了這么多關于兔的美好傳說，才賦予其豐富的文化寓意，并使其形象大量出現在繪畫作品中。關于龔吉，史料記載不多，相傳其師承宮廷畫家沈銓，畫風嚴謹工細，造型生動準確，設色秀美雋永。從此圖便可見其繪畫之風貌。此作，畫家以傳統藝術的象征手法，將兔可愛活潑的一面完美呈現于畫面，豐富了兔畫題材的表現手法和藝術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