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花果的秘密生活

編譯 徐寧

無花果的花被包裹在假果里，從外面是看不到花的

每個無花果里都有一只死去的蜂？根據網絡上熱傳的說法，無花果通過鉆進果實的蜂類授粉，一旦蜂鉆進去，就再也無法出來。按照這種說法，每吃一個無花果就要吞掉一只蜂，事實是否真的如此？

真的會有蜂鉆進無花果？

嚴格意義上講，我們食用的無花果并不是無花果植物的果實，而是膨大的花托。無花果的花托將雄蕊和雌蕊包裹起來，形成了一個類似果實的結構，植物學上將這種花蕊不外露的結構稱為“隱頭花序”。

發育中的無花果

隱頭花序讓風和傳粉昆蟲都很難為無花果授粉，但是天無絕花之路，在距今7000 萬～9000 萬年的過去，許多不同品種的無花果植物相繼和榕小蜂建立起了微妙的合作關系。無花果花托的底部有一個名為苞孔的小孔，如果不仔細觀察幾乎無法發現。苞孔是無花果專門為榕小蜂預留的。榕小蜂很小，只有幾毫米長，能夠鉆進無花果的苞孔。

雌性榕小蜂會順著這個小孔進入果實內部，在此過程中，雌蜂會失去它們的翅膀。接下來，雌蜂會在無花果中產卵，它們身上的無花果花粉（來自它出生時的無花果）掉落下來，為無花果完成授粉。雌性榕小蜂還會向果內的花朵注射一種特殊液體，讓花朵膨大形成癭花，作為榕小蜂幼蟲的食物。幼蟲長成后，雄性榕小蜂沒有翅膀，在與雌蜂交尾后不久就死去，它們一生都待在無花果中。而雌性榕小蜂有翅膀，交尾后會從苞孔中鉆出，并鉆入另一顆無花果中產卵。一旦雌蜂進入無花果，苞孔關閉，后來者再也沒有機會進入。

無花果里到底有沒有蜂尸呢？其實，無花果在授粉后會分泌能夠溶解榕小蜂的蛋白酶，并將榕小蜂分解后的營養一并吸收。無花果中口感脆脆的東西并非榕小蜂的身體零件，而是無花果的種子。

榕小蜂的個頭非常小

不授粉的蜂要受懲罰

無花果借助榕小蜂完成傳粉，同時也給榕小蜂提供庇護。然而，沒有授粉的無花果不會結出果實，如果有大量不帶花粉的榕小蜂白白入住，那么久而久之，森林中的無花果植物就會越來越少，這對熱帶森林里大量以無花果為食的哺乳動物和鳥類，甚至對部分魚類（有些魚也會食用掉落河中的無花果）都是不小的威脅。

無花果和榕小蜂共同成長

那么，如果榕小蜂鉆入無花果時沒有攜帶其他無花果的花粉，這些“只索取不付出”的榕小蜂會不會受到無花果的懲罰呢？無花果還真的會懲罰這些“占便宜”的蜂。并非所有住進無花果的榕小蜂都是矜矜業業的傳粉者。某些品種的榕小蜂的腿部有便于攜帶更多花粉的絨毛和專門儲存花粉的花粉囊，它們是高效的傳粉者；而另一些品種的榕小蜂則沒有這些結構，它們的傳粉效率很低。在漫長的進化過程中，一些無花果進化出了懲罰機制：如果無花果內的花授粉率不高，這些果實就會掉落在地。掉落在地的果實會在地面微生物和小型動物的作用下快速腐爛，寄生果內的榕小蜂卵來不及完成孵化，便會死去。

人類種植無花果樹的歷史悠久

在地中海沿岸國家的古老傳說中，無花果樹和橄欖樹一樣，被視為豐收的象征。在我國，維吾爾族同胞把無花果親切地叫作“樹上結的糖包子”。除了味道香甜，無花果也富含膳食纖維，具有很好的通便作用，其中豐富的果膠、花色苷色素、酚類能夠有效對抗人體內的氧化應激（被認為是導致衰老和一些疾病的原因之一）。

無花果樹是榕屬植物，屬亞熱帶落葉小喬木，樹不高，小枝粗壯。無花果樹原產沙特阿拉伯、也門等地。科學家在這些地區的古新生代地質層中發現了無花果樹的葉片印痕。古埃及金字塔中有描繪尼羅河沿岸人民澆灌無花果樹的浮雕圖案。埃及本哈尼森古墓中還出土了一幅古埃及人采收無花果的壁畫。從壁畫上可以看出，古埃及人會訓練猴子爬樹采摘無花果。

無花果樹在唐代以前就沿絲綢之路傳入我國。宋代時，我國嶺南地區已經大面積種植無花果樹。唐代段成式的《酉陽雜俎·十八卷》記載道：“波斯國呼為阿驛，拂林（東羅馬帝國）呼為底珍，樹長四五丈，枝葉繁茂，葉有五出似椑麻，無花而實。實赤色類椑子，味似甘柿。”其中的“阿驛”“底珍”指的就是無花果。

從古埃及壁畫可以看出，當時人們會訓練猴子采摘無花果

宋代《無花果圖》

無花果樹，森林動物離不了它

無花果樹是熱帶雨林生態系統中的“基石物種”之一。無花果樹有800 多種，分布于世界各地的主要熱帶雨林、熱帶大陸和島嶼。種類數以百計的動物，如鴿子、鸚鵡、犀鳥、巨嘴鳥、猴子、長臂猿和吃水果的蝙蝠，以無花果為食。無花果樹一年可以多次結無花果，不同種類的無花果樹的結果期彼此錯開，保證森林中的動物一年四季總有無花果可以享用。

無花果也是鳥類的重要食物之一

吃無花果的小黑猩猩

無法移動的被子植物們大多需要借助動物來幫助自己播種。為了吸引動物，被子植物在果實的色香味等方面苦下功夫。馬達加斯加島上的森林中，水果氣味格外香甜，成熟的無花果的氣味更是馥郁芳香，這使得動物們更容易在森林中聞香找到成熟的無花果。成熟的無花果被動物們吃掉，它們的種子就會隨之被“播撒”出去。無花果是當地森林中鳥類和哺乳動物的重要食物之一，有幾十種鳥專門以無花果為食。無花果掉落在地發酵后，還會吸引蝴蝶前來覓食。在一些森林中，多達70% 的動物依靠無花果生存，而食果動物的數量又決定了食肉動物的數量。

絞殺無花果樹

熱帶雨林樹冠層吸收了絕大部分陽光，只有極少數的陽光能到達雨林的地面，同時雨林植物對水和養分的競爭也異常激烈。為了生存，絞殺無花果樹進化出了一種“殘忍”的生存之道。

在亞馬孫雨林的一角，一棵參天的絞殺無花果樹向外界展示著它曾經實施過的“酷刑”。這棵絞殺無花果樹曾經只是一顆落在另一棵大樹樹頂的種子。最初將它帶到樹頂的可能是某只猴子、蝙蝠或鳥。發芽的種子很快在樹頂上長出根系，這些根系漸漸開始纏繞大樹，不久后就降落到地面。絞殺無花果樹的根部源源不斷地從土壤里汲取水分和養分，并開始發瘋一般擴張軀體，殘忍的絞殺過程也拉開帷幕。漸漸地，絞殺無花果樹的根部越長越粗壯，并牢牢嵌入宿主大樹的樹干。用不了幾年，宿主大樹的營養輸送線就會被絞殺無花果樹完全封死，等待這些可憐大樹的只有腐爛和死亡。

2013 年，颶風奧斯瓦爾德襲擊了澳大利亞雷明頓國家公園。颶風過后，公園的研究人員在調查損失時發現，被絞殺無花果樹寄生的大樹竟然挺過了颶風襲擊，沒有被吹倒。看來，絞殺無花果樹對宿主植物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幫助。雖然宿主植物最終難逃無花果樹的無情絞殺，但在被無花果樹絞死前，這些宿主植物還有一些時間來完成傳播種子的使命。

在我國海南的熱帶森林中，野生無花果樹的高度動輒超過15米，粗壯的樹干和樹枝上經常掛滿無花果。它們矗立在森林中，用柔軟、香甜的果實招待森林中的動物們。在我國新疆昆侖山腳下的阿圖什市，當地盛產一種黃色的高甜度無花果。每年夏秋季節，阿圖什的大小果園里，一顆顆飽滿的無花果就如同黃色的寶石掛滿枝頭。阿圖什的無花果甘甜如蜜，讓人吃一口就能立刻忘掉夏天的悶熱。從南到北，從沿海到內陸，無花果樹雖然在不同的環境中生長，但結出的卻是同樣甜蜜的無花果。

無花果樹絞殺植物的過程漫長而又殘忍

無花果樹內部的空間是被絞死的宿主植物存活過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