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 波
(石家莊鐵道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河北 石家莊 050043)
2021 年2 月25 日,習近平總書記在脫貧攻堅表彰大會上莊嚴宣告我國脫貧攻堅取得全面勝利,絕對貧困問題得到了歷史性解決。我國在貧困治理方面取得的成就舉世矚目,既激勵了中國人民,又鼓舞了世界人民。脫貧摘帽不是終點,而是新生活、新奮斗的起點。鄉村貧困地區雖然擺脫了絕對貧困,但是返貧風險依然存在,城鄉之間的鴻溝在短期內仍難以彌合,因此,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作出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與鄉村振興有效銜接這一偉大決策部署。厘清銜接之理、探索銜接之策,對于補齊鄉村發展短板、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目標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
“農民問題乃國民革命的中心問題”,在新時期同樣如此。農民問題是黨治國理政中必須高度重視的重要問題。銜接是指互相連接,兩種既有差異性又有耦合性的事物才具備銜接的可能性和必要性。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在歷史邏輯上相契合、最終目標具有一致性,但二者在幫扶對象、持續時間、各類主體發揮作用等方面則存在顯著差異。
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前后相繼,一脈相承。中國在脫貧攻堅戰中取得了豐碩的成果,系統總結脫貧攻堅中形成的經驗可以為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提供指導。例如,可將在脫貧攻堅中形成的中央統籌、省負總責、市縣抓落實的工作機制,堅持人民至上的根本立場,改變過去“大水漫灌式”的扶貧策略,堅持“精準扶貧”,發揮教育在脫貧攻堅中的作用,堅決阻斷貧困代際傳遞,堅持扶貧和扶志有機結合等成功經驗在鄉村振興戰略中加以運用。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也可以有效防止返貧現象發生,鞏固和拓展脫貧攻堅的成果。因此,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在歷史邏輯上契合,具備有效銜接的可能性。
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的最終目標都是實現共同富裕。實現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也是馬克思、恩格斯設想的共產主義社會的應然狀態。擺脫絕對貧困是實現共同富裕的底線任務。脫貧攻堅的主要對象是尚且處于貧困線以下的絕對貧困人口。國家發揮制度優勢,集中力量辦大事,通過發展生產、易地扶貧搬遷、生態補償、教育脫貧、兜底保障等措施讓這一群體擺脫絕對貧困,改變其貧窮落后的面貌。事實證明,脫貧攻堅是卓有成效的,鄉村地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農民獲得感、幸福感顯著增強,為共同富裕目標的實現邁出了堅實的一步。但農民生活水平仍然較低,農村生態環境仍需整治,農業現代化的實現還任重道遠。因此,必須在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的基礎上實施鄉村振興戰略。鄉村振興戰略輻射的范圍較廣,不僅包括剛剛擺脫貧困的貧困地區,也包括雖然處在貧困線以上,但在教育、醫療、住房、養老等方面仍然存在諸多短板的鄉村地區。鄉村振興在提高農民收入水平的基礎上,更注重解決農民在就業、教育、醫療等方面的難題,在“有沒有”的基礎上更關注“好不好”。脫貧攻堅是鄉村振興的基礎和前提,“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有效銜接是對脫貧攻堅的延伸和拓展,不是另起爐灶,而是一個事物發展的兩個階段。”[1]
首先,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兩大戰略在幫扶對象上部分重疊,二者是一種包含與被包含的關系,鄉村振興的幫扶對象范圍較廣,不僅包括脫貧攻堅的幫扶對象,還包括其他農民群體。
其次,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的持續時間不同。脫貧攻堅持續時間較短,從2013 年開始,到2021 年結束。鄉村振興戰略的持續時間則較長,2017 年,黨的十九大報告中首次提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因此,可以將2017 年視作鄉村振興的起始時間;2050 年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實現之時,鄉村實現全面振興。可見,鄉村振興的持續時間超過30 年。因此,可以說“脫貧攻堅是已經順利完成的、‘速戰速決’的攻堅戰,鄉村振興則是一場正在進行的、長期的持久戰。”[2]
最后,各類主體發揮作用不同。脫貧攻堅中,黨和政府發揮的作用更為凸顯,脫貧攻堅中國家發揮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優勢,短期內調動大量人力、物力、財力,更多是依靠外力作用幫助貧困群眾擺脫貧困。鄉村振興在發揮政府作用的同時更強調要激發農民的內生動力。鄉村振興戰略涉及的范圍更廣、要求更高,國家大包大攬的扶貧方式不能適應鄉村振興的要求,因而必須把農民的積極性調動起來,使其依靠自己的雙手創造美好生活。政府應在資金、政策、職業技能培訓等方面給予一定的支持,幫助農民更好地融入就業市場。
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有效銜接既是鞏固脫貧成果的必然要求,也是解決當前鄉村地區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的有效途徑。但是,目前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在有效銜接過程中仍面臨諸多挑戰,主要體現在以下四個方面。
人是生產力中最活躍的因素,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都離不開人的參與。在長期發展過程中,鄉村在自然地理環境、基礎設施、公共服務等方面與城市的差距逐漸凸顯,農民固守祖輩“三十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方式已不能適應時代的發展需求。為了獲得更高的收入,年輕人紛紛背井離鄉,涌入城市,客觀上造成了鄉村人力資源“空心化”現象。鄉村振興需要一批懂農業、愛鄉村、愛農民的“三農”工作隊伍,而目前留守鄉村的多為老年人、婦女和兒童,難以成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主要力量,難以發揮農民的主體作用。
貧困亞文化是指貧困群體長期生活在貧困之中,形成了一套固定的生活方式、行為規范和價值觀念。貧困亞文化具體表現在部分鄉村居民缺乏擺脫貧困的欲望和動力,甘于貧窮。
貧困亞文化的形成是多種因素作用的結果。長期以來,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在中國鄉村經濟發展中占主導地位,只要可以維持基本生活,農民就會固守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不再追求更高質量的生活。另外,我國鄉村特別是鄉村貧困地區地形極其復雜,鄉村信息閉塞,一定程度上導致了貧困亞文化的產生。脫貧攻堅戰的全面勝利改變了貧困地區落后的面貌,但是貧困亞文化仍在部分鄉村地區存在。思想是行動的先導,貧困亞文化在短期內無法消除、農民振興鄉村動力不足是阻礙鄉村振興戰略實施的重要原因。
鄉村要振興,產業必振興,發展好鄉村產業是解決好“三農”問題的重中之重。產業扶貧是脫貧攻堅的重要舉措之一,在脫貧攻堅中各地政府通過投入資金、技術、人才等方式,發展加工、種植、旅游等產業,助力貧困地區實現脫貧,但是目前部分鄉村地區仍存在產業發展不可持續、產業同質化現象較為明顯等難題。受鄉村產業發展基礎薄弱、對市場需求變化的靈敏度不高、產品銷售對政府的依賴程度較高等因素的影響,鄉村產業發展不可持續。部分鄉村在發展鄉村產業的過程中忽視了其特有的資源稟賦,盲目照搬其他地區的產業模式。例如,部分鄉村地區不顧當地的地形、土壤、氣候、水文等條件,盲目種植獼猴桃,受市場供求關系影響,造成獼猴桃滯銷;鄉村旅游業以農家樂、采摘等形式為主,同質化現象明顯,缺乏特色和新意。
“望得見山,看得見水,記得住鄉愁”是習近平總書記對鄉村建設的美好期許。近年來,國家通過改造鄉村廁所、實施“煤改醇”項目、規范家畜圈養管理制度等措施,使鄉村生態環境有了很大的改善,但是與城市相比仍有較大差距。部分鄉村地區仍繼續走用“綠水青山”換“金山銀山”的老路,“竭澤而漁”式地開采煤炭、石油等不可再生資源,不僅不利于推動經濟的高質量發展,也破壞了鄉村生態環境。鄉村旅游業也面臨同樣的問題,鄉村在發展旅游業的過程中僅注重經濟效益,忽視了大量游客涌入將造成生活垃圾、汽車尾氣、噪音等污染大大超出鄉村生態環境的承載力等現實問題。
馬克思指出,“哲學家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問題在于改變世界。”[3]提出問題是為了更好地解決問題,針對二者有效銜接中面臨的挑戰,應該從推動鄉村產業現代化發展、激發農民內生動力、改善鄉村生態環境、借鑒國際鄉村治理的先進經驗等方面著手,實現從脫貧攻堅向鄉村振興的平穩過渡,有效銜接二者。
鄉村產業現代化是促進鄉村經濟發展的重要引擎。“農業是整個鄉村產業發展的基礎性、戰略性產業,鄉村產業發展必須牢牢守住農業的底線,不斷推進農業現代化,使‘農業成為有奔頭的產業’。”[4]
首先,要改變鄉村以往產業鏈較短、產業特色不鮮明等問題,延長產業鏈、培育特色品牌。例如種植辣椒、芝麻等農產品的鄉村地區可銷售辣椒醬、芝麻醬等深加工產品。
其次,隨著社會主要矛盾的轉變,人民更關注產品的品質,因此鄉村在發展產業的過程中要改變通過簡單擴大生產規模以提高農民收入的粗放型增長模式,應把著力點放在提升產品質量、打造鄉村品牌等方面。
再次,要發展鄉村特色產業,以獨具特色的產品、工藝、旅游項目吸引游客,提升產業市場競爭力。例如,全國脫貧攻堅楷模十八洞村因地制宜發展苗繡加工業,不僅提高了村民收入,也為苗繡的傳承發展注入了新的活力。
最后,利用科技手段賦能鄉村產業發展,讓現代化手段滲透到農產品生產、加工、銷售等各個環節,積極推廣現代農業技術,提高農業機械化水平,探索利用抖音、快手等自媒體平臺宣傳、直播帶貨等形式拓寬農產品銷售渠道。
解決好農民的思想總開關問題是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有效銜接的關鍵因素。
首先,要加強正面宣傳,幫助農民樹立勤勞致富的思想觀念。枯燥乏味的政策解讀不利于農民理解政策,應創新宣傳方式。例如,中國共產黨在民主革命時期為調動農民革命的積極性而采取的辦夜校、開展豐富多彩的文藝表演等。教育是千年大計,越窮越要辦教育,通過辦夜校等方式可提高農民科技素養和職業技能水平,文藝工作者要以脫貧致富的典型代表為原型,采用生動活潑的表演方式,講述致富典型通過自身努力擺脫貧困的故事,以期使農民有所啟發,有所改變。
其次,充分發揮鄉村產業致富帶頭人的作用。俗話說“火車跑得快,全靠車頭帶”,我國作為農業大國,精耕細作的農業文明孕育了一批鄉村能人,在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有效銜接中要充分發揮這一群體在產業發展、鄉村治理和鄉風建設等方面的作用,帶領更多農民致富。
最后,處理好農民與政府二者的關系。農民不是鄉村振興的旁觀者,而是參與者和受益者;政府不是鄉村振興的主體,而是組織者和引導者。因此,要改變以往政府大包大攬的工作方式、農民“若觀對岸之火,孰視而無所容心”的思想意識,讓農民成為鄉村振興戰略的主力軍。
堅持走綠色發展之路是鄉村振興的必然要求,歷史已經證明,以犧牲生態環境為代價換取經濟效益的做法得不償失。
首先,要樹立綠色發展理念,堅決不走用“綠水青山”換“金山銀山”的老路。各級政府、基層黨組織要充分發揮組織協調作用,以村民大會、村宣傳欄等為載體廣泛宣傳“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以真實的案例、翔實的數據讓農民切身感受到生態環境保護的重要性。
其次,要在堅持正向宣傳的基礎上加強“硬約束”,構建生態環境監管體系。“構建‘源頭嚴防、過程嚴管、后果嚴懲’的全過程監管制度體系。”[5]
最后,要探索綠色發展方式,實現經濟效益與生態效益的和諧統一。例如,浙江安吉余村以民宿、采摘等形式發展可游可賞、亦耕亦采的新型鄉村生態經濟,從污染嚴重的礦山村一躍成為全國生態文化村,成功走出了一條綠色發展之路。
貧困是困擾人類社會發展的千年難題,得到世界各國的普遍關注。從英國古典政治經濟學家亞當·斯密的“裕國富民”思想到德國古典哲學家黑格爾的“貧困-賤民”問題,都是西方先賢對解決貧困問題的可貴探索,但囿于階級的局限性,其未能對當時存在的貧困問題作出科學的闡釋。馬克思反貧困理論第一次科學地闡明了資本主義制度下無產階級貧困的根源、表現和路徑等,是中國特色反貧困理論主要的理論基礎來源。
當前,雖然逆全球化思潮有所抬頭,但是全球化縱深發展的基本趨勢沒有變,在此背景下,我國在貧困問題上同樣要堅持“引進來”和“走出去”相結合,既要講好中國的貧困治理故事,讓在我國貧困治理中形成的脫貧攻堅三大機制、“精準扶貧”的扶貧理念等獨具特色的中國貧困治理方案走向世界,也要廣泛“吸收借鑒國際貧困治理的經驗方法,實時跟蹤國際組織在鄉村發展、貧困治理等領域的措施行動,并結合本國國情制定相應方案,不斷推動國際鄉村治理經驗中國化。”[6]
“十四五”時期是我國“三農”工作重心由脫貧攻堅轉向鄉村振興的重要時期。新形勢下必須以鞏固脫貧成果、堅守不發生規模性返貧為底線,將探索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有效銜接的路徑作為“三農”工作的重點,確保鄉村振興的順利實現,為農村的繁榮和發展作出更大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