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根花枝躍到另一根花枝

◎彭潤琪

上班路

繁華的街道， 在清晨里與第一縷陽光一同醒來。

剛被灑水車浸濕的路面， 包子店彌漫的熱氣， 還有新掛的招牌， 它們開口說話。 那些嶄新的詞語， 我都來不及去鋪陳。

每一句獨白， 在追趕時間的腳步中生根發芽。

我奢望停留在一棵樹前， 尋找一份安逸和美好。 卻被一一碾壓在滾滾車輪下， 成為喂養夢想的土壤。

方向盤給予的安全感， 是腳剎體驗不到的生活閱歷。 即使一盞紅綠燈， 也寫滿一種急不可耐的等待。

此時， 陡然感到這個世界是如此的擁擠。

擁擠的馬路， 擁擠的車流， 擁擠的上班族……最后擁擠成喧囂的生活。 而一次又一次忽略的， 正是我一路揺落的風景。

兩點一線， 簡單的奔赴， 成為生活唯一的尺子。 這是一條流淌的河， 我們都在隨波泅渡， 總想為命運之輪來一次大遷徙。

你會發現， 當你抬頭時人潮涌動， 低頭時已長滿青苔。

素潔的衣服， 總會不卑不亢地開在每一個生動的日子。

“忙盒”

落地玻璃窗， 把無聲的鳥鳴投影在屋內， 又倏地從耳邊掠過。

我們靠在轉椅上， 總是想找到一個更舒適的角度， 來安排春天眷顧的每一個懶腰。 電腦有太多的內存來存儲困惑和陌生的光亮， 我卻沒有太多的光陰來釋放空虛和無聊。

雖然簡單到極致的日常， 隨著旋轉的時鐘， 不緊不慢地端坐八個小時。 但辦公桌前一盆新綻的花朵， 總會給循規蹈矩的日子來一點驚喜。 同事之間都會收緊羽毛， 從一根花枝躍到另一根花枝， 最后落在一朵花蕊上。

那些理不清的數據， 還有說不透的語言， 都成為一個虛擬的城堡或山頭。 計算器無需按鍵， 把一個無限不循環的生活細節不厭其煩地播報， 卻被我四舍五入地帶入職場。

我知道， Ctrl 鍵加Shift 鍵會相互切換， 電腦半小時后會自動鎖屏， 內存消耗太多， 鼠標會不動……我更知道， 如果無法讓自己切換未來， 就不要澆滅僅剩的熱情。

每一份執著都值得溫柔以待。

這是屬于你我人生的“盲盒”， 那些隱秘的小空間， 卻是一個人的大世界。 我們總是在“忙盒” 里， 虛構屬于自己的遠方。

踏 勘

走出去， 用腳步感受小鎮的急不可耐。

一條河流如鯁在喉； 一條小路寸步難行； 一幢舊樓寫滿歲月的灰頭土臉……每次踏勘， 都會給予這片土地成長的啟示。

我要彎下腰， 詢問河水奔流的方向； 我要扶起路， 預設遠足的行程； 我要傾聽風， 為斑駁的院墻添置如樂的雨聲。

我會成為摶造者， 揭開每一處傷疤， 在苦痛中找尋淚水。

刪除恒久的枝葉， 翻開掌心， 重啟命運的紋理。

俯視城市蔓生的脈絡， 規劃一張晶瑩剔透的蛛網， 植入星辰和草色。 每一處震顫， 都與命運相連。 修路， 架橋， 蓋樓， 建廠……城市已鼓起風帆。 每一個人都成為拉纖者。

站在悸動的土地上， 我會沿新辟之路， 把它久置的夙愿完美地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