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沙拉夫：“硬漢”將軍謝幕

2023年2月5日，巴基斯坦前總統佩爾韋茲·穆沙拉夫去世，享年79歲。巴基斯坦獨立以來，在眾多領導人當中，沒有誰比穆沙拉夫引發更多關注和分歧。

“你不會招惹的硬漢”

穆沙拉夫以熟諳“雙面政治”著稱，這使他得以平安渡過巴基斯坦多舛歷史上一個最引人關注的時期?！?·11”事件后，穆沙拉夫以巴基斯坦的溫和面孔亮相。后來，他因2006年大膽嘗試與印度就克什米爾問題達成和解而贏得贊譽。

? 穆沙拉夫對印度的關注既基于他的個人背景，也基于軍事考量。穆沙拉夫出生在德里的一個中下層家庭。他回憶說，他最早的記憶是1947年獨立后，成千上萬的穆斯林在印度次大陸分治后被殺害或流離失所。事實證明，他的家人移居卡拉奇是個艱難的過渡。幸運的是，穆沙拉夫相對受過良好教育的開明父母為他提供了放寬眼界的可能性。他的父母1949年在巴基斯坦駐安卡拉大使館任職。據說，年輕的穆沙拉夫在那里掌握了土耳其語，同時開始贊賞穆斯塔法·凱末爾·阿塔圖爾克提出的與世俗傾向合一的穆斯林身份特性的構想。

7年后，他和全家回到巴基斯坦。1961年，盡管穆沙拉夫的學習成績中等，但先后在卡拉奇的圣帕特里克羅馬天主教學校和拉合爾的福爾曼基督教學院學習，后來又獲得了在精英云集的卡庫爾巴基斯坦軍事學院就讀的名額。不久后，在1965年，他作為軍官參加了巴基斯坦對印度的第一次大規模戰爭。

在前線經歷的激勵下，他第二年加入了陸軍首屈一指的突擊隊（即特勤團），從而形成了一種持久的自我形象，用他自己的話說，是個“你不會招惹的硬漢”。

務實精明的政治強人

? 穆沙拉夫在1971年的印巴戰爭中再次參加戰斗，1995年被擢升為陸軍精銳突擊隊的指揮官，然后于1998年成為陸軍參謀長。任命他的是納瓦茲·謝里夫總理，而穆沙拉夫于次年在戲劇性的情況下將納瓦茲·謝里夫趕下了臺。

這種情況緣于謝里夫欠考慮地拒絕穆沙拉夫的飛機在卡拉奇降落，從而試圖解除其職務。謝里夫聲稱，他這樣做是為了挫敗穆沙拉夫策劃的政變。然而，穆沙拉夫非但沒有前往其他地方避險，反而集結軍隊，確保安全降落并且奪取了權力。穆沙拉夫比大多數人更了解政治的本質。

最能說明這一點的是，“9·11”事件后，他決定放棄巴基斯坦長期以來對塔利班的支持態度。2004年，他再次體現了這一點，大張旗鼓地努力與印度在克什米爾問題上恢復友好關系。這兩個決定都表明了他順應國際壓力的天賦，但也顯示了為這些逆轉索取高價的堅定決心，確保巴基斯坦成為國際（尤其是美國）援助的受益者之一。從2001年9月到2008年，巴基斯坦獲得了近100億美元的美國援助，其中大部分援助給了軍方。

盟友拋棄流亡海外

穆沙拉夫大談自己的自由派資歷。然而，此類說法并不能化解他同時擔任總統和陸軍參謀長這雙重職務存在的矛盾。但到目前為止，他最大的威脅來自對他與美國結盟感到憤怒的伊斯蘭好戰組織。他們多次試圖暗殺他，并且成功地在巴基斯坦部落地區發起了對他治下政府的暴力抵抗活動。他們最后一次試圖把他趕下臺是在2007年。

盡管穆沙拉夫擺脫了這些威脅，但他的政治支持迅速減少。自由派曾經支持他，認為他是該國對抗悄然抬頭的塔利班的最佳人選，后來卻對他試圖解除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職務的做法感到憤怒，選擇拋棄了他。

更不妙的是，有跡象表明，如果穆沙拉夫沒有展現出控制塔利班和加緊追剿“基地”組織的更大決心，美國就不愿再保障他的生命。正是因為這些事態發展的勢頭越來越猛，所以迫使穆沙拉夫最終同意在2007年與巴基斯坦人民黨領導人貝娜齊爾·布托會談。但事實證明為時過晚。

布托當年12月遭暗殺，加速了穆沙拉夫的政治覆滅。次年舉行的大選使布托的人民黨重新掌權，導致穆沙拉夫最終在2008年8月下臺。穆沙拉夫失去了高級職務的保護，面臨從嚴重叛國罪到密謀暗殺布托等一系列法庭指控，他逃往國外，長期流亡倫敦和迪拜。這一時期，穆沙拉夫也得到了豐厚報酬，據說演講收費超過20萬美元。

穆沙拉夫在2013年重返巴基斯坦，重啟政治生涯并且競選總統。但是，巴基斯坦政治機構在對他的到來反應冷淡的同時，對他的訴訟程序重新啟動，他被禁止參選和離開這個國家。3年后，穆沙拉夫再次展示了軍隊的力量，以需要接受背部手術為借口，獲準逃離巴基斯坦。2016年，穆沙拉夫再次流亡迪拜，被宣布為逃犯。據說，他的健康狀況很差，因為一種罕見疾病損害了他的神經系統，但批評者指責他捏造了“危及生命的”疾病，以避免出庭面對嚴重叛國罪指控——2019年12月，他因此被缺席判處死刑，不過次月又宣布這一判決無效。他去世時，巴基斯坦軍方和政治機構立即表示哀悼，并且批準將他的遺體空運到巴基斯坦安葬。

（摘自《參考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