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佳
我還清晰地記得那時參觀青海塔爾寺的情景。
那一段旅程是真的很美。仿佛是有某種說不清的魔力一般,沿途路上,車子里大家伙兒都沒說什么話,大家都依在窗邊,看著窗外的美景。我自然不例外。
我把身子轉過來直接側坐在椅子上,然后就這樣靜靜地觀看著窗外迷人的風景。西部的天和我們南方地區真的是大為不同的模樣,渾然不加任何修飾的純凈讓我的眼完全離不開天。它就這樣沒有任何羞澀地大喇喇地照著這片闊土,把自己的美完全展現在了世人的面前。天地離得很近,仿佛只要一伸手,便可以沾染了天的那份寧靜與圣潔。
我只在車里這樣靜靜看著它,就覺得自己的心被洗了一遍。
車子停在了青海塔爾寺門口,我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下車的時候,入眼的壯美讓我贊不絕口。古樸的寺門染著厚重的朱紅,歲月的痕跡斑駁其間,可單單只是這么一扇門,你就已經可以感受到這寺特別的氣質,就好像那已入定的老僧,讓人不敢驚動。而那氣勢恢宏的飛檐,更是在日光下閃著金光,縱然年歲已長,卻也不失往日驕縱之氣。排排白塔佇立其外,象牙白的塔身帶有藏區獨有的風情,像極了天空中自在的白云。
走入殿中,壁上的彩繪便占據了你大半個視野。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壁畫,畫上的色彩雖然經過千年的洗禮,卻依舊精美優雅,歲月的自然淡去非但沒有抹去絲毫的美,反而增添了不少韻味,還有些許遺憾——在這些壁畫的誕生之初,它們該有多么令世人驚艷呢?宗教的神秘讓人沉淪,只得用心敬著這文化。但這殿內最惹眼的,不是浮雕壁畫,而是大殿中央的一群人。他們都跪在佛像前,一下又一下地行著直身跪拜禮。其間有的是皮膚古銅、身穿藏族服飾的當地人;還有與我一樣身穿登山服的游客。但無一例外,他們的眼神都是那么純凈,面色都是那樣的虔誠,像極了不染纖塵的天空,一下又一下地行禮,此刻的他們與壁畫中的人影重疊,濃厚的儀式感讓人震撼。我連氣都不敢大聲喘,生怕驚動了這份虔誠。而心里頭蕩漾的,滿是那久跪不起的身影和敬仰的目光。
帶著俗世的思想,我先入為主地認為,這些行禮的人們必然帶有極大的心愿需要祈求神明。但事實并非如此,身旁一位當地的大爺向我解釋道,他們行如此大的禮是為了感謝上蒼賜予他們藍天、草原,以及對自然發自內心的敬。在當地,居民每年都要行五千個直身跪拜以表對上天的敬仰。他們如此虔誠的跪拜并不是為了一己私利,而是一份發自內心、源遠流長 的崇敬。
得知這樣的原由我突然為自己主觀的臆斷而感到慚愧,當然更多的,是心底無限的感動。我想起現在很多人對佛像行跪拜之禮的目的大多是求自己與家人安康,與我眼前這些虔誠之人相比,多少帶著點自私的功利之心了。這樣的對比讓我很是感慨,因為我發現早在不知什么時候起,習慣了在城市生活和打拼的我們,早已失去了與藏人一致的那顆敬仰之心,丟了那份對信仰的敬,丟了那份對本真的敬。后世的太多利與欲讓心丟了本源,不再有敬。
我再次望向了那群人久跪不起的背影,心里只有深深的感動和敬意。
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