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司鈺

雖然已經在長沙有一個美麗的小家,但王刺兒和傅蘋果還想去更多的地方。(圖片/ 彭中)

傅蘋果已經在社交平臺收獲了上千名粉絲。(圖片/采訪對象提供)
2022年3月,距離王刺兒離開北京、暫居長沙正好一年。
長沙是王刺兒“游牧計劃”的一部分,在這個計劃里,他會輾轉在不同城市生活和工作,每座城市逗留大約3到4年,王刺兒覺得,這些時間足夠體驗一座城市的風土人情。北京是他游牧路線圖上的第一站,如今第二枚圖釘落在了長沙。
王刺兒在呼和浩特長大,2017年大學畢業后來到北京,成為互聯網公司的一名產品經理。機會多、有意思、生活豐富,優秀的人遍地開花——這是大多年輕人對一線城市的第一印象,王刺兒也不例外。
北京的確符合他的想象,在這里,他找到了自己的職業方向。產品經理的工作就像“接力賽”,松一陣緊一陣,他享受這種節奏感。2018年,由于公司內部組織架構調整,王刺兒去了一家教育公司繼續做產品。兩年后,他遇到了傅蘋果。
傅蘋果比王刺兒早一年來北京,2016年研究生畢業時正值互聯網風口,行業普遍高薪且機會很多,傅蘋果先后在幾家大型互聯網公司擔任運營。她離開北京前的最后一份工作,是在字節跳動。2019年的字節跳動還有“大小周”,同事之間還流行著那句“字節和心臟,只有一個能跳動”的玩笑。在此之前,傅蘋果對工作的設想是只要錢給夠,哪怕一周只有一天休息也能接受,但經歷過互聯網行業飛速發展的洗禮,傅蘋果發現,自己是個需要個人時間的人,但這種精神需求在當時仍在快速擴張的字節跳動顯得有些奢侈。
傅蘋果變得越來越抗拒上班,甚至開始了報復性熬夜。即便深夜11點到家,她還是會在床上玩手機到凌晨3點,“我覺得只要不睡覺,第二天就永遠不會到來,我就不用再去上班。”2020年疫情的暴發成了“壓垮”傅蘋果的最后那根稻草。居家近兩個月的時間,她完全被工作捆綁了。這讓她下定決心辭職,離開北京。
長沙是傅蘋果的首選,回到自己的家鄉,她選擇了一份穩定的國企工作,雖然工資只有在北京第一份工作的3/4,她有了更多時間去做自己感興趣的事:看歌劇、學搖擺舞、玩劇本殺……“這是我刻意選擇的結果,如果你不把‘輕松’作為選工作的必選項,在長沙大概率還是會很忙。”傅蘋果說。王刺兒就是這樣的例子。他目前所在的這家公司還處于高速發展期,周末加班是常事。
長沙的“省會效應”明顯,吸引了湖南各市縣的人涌入。“但很多人集中在服務行業工作。”王刺兒發現身邊同事的能力良莠不齊,且主動性較低,導致整個公司的運轉效率并不高,“大多數人只是以把事情做完為目標,而希望做好、做出效果的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再加上公司正處于快速躍遷階段,上級希望盡快看到效果,否則就會縮減資源,為保持組內的正常運轉、證明產品符合預期,王刺兒和傅蘋果就連結婚時都沒請婚假,拍婚紗照的兩天時間里,他也總在和做開發的同事打電話。王刺兒覺得,在長沙,生活的確沒什么壓力,但工作的壓力甚至超過了北京。
廣闊的世界突然收窄,傅蘋果在生活中也有一些不習慣的地方。盡管從小在這座城市長大,回鄉后,她發現無論是興趣愛好還是討論的話題,在這里都很難找到同好。
為了更好地度過在長沙的這幾年,王刺兒和傅蘋果學習著調整自己的節奏,讓步伐與這座城市同頻——王刺兒選擇接受現實,傅蘋果則開始探索工作之外的其他可能性。
對于工作,王刺兒有自己一以貫之的標準:感興趣的事、良好的團隊氛圍、適配的薪酬福利。再次審視自己所在的這家公司,由于海外用戶日活較高,公司業務增長勢頭較好,也有不錯的現金流,因此吸引到的已經是比較優秀的人才。王刺兒眼里的各種不協調感并不是這家公司的問題,而是這個城市人才結構本身的問題,這就意味著,即便離開這家公司,長沙其他互聯網公司大概率也會有同樣的情況。在厘清了這條思路后,他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和工作方式。
每天五點半是傅蘋果下班的時間,由于前陣子和王刺兒在裝修新家,她在小紅書上開設了一個家居賬號,不定時分享自己的軟裝硬裝經驗及家居好物。國企的工作對她來說,是一份生活保障,博主身份則是她興趣愛好的延展。
畢業后第一份工作所在的城市,如今漸漸不再是年輕人的定居首選。王刺兒和傅蘋果在長沙買了房子,也在認真裝修,但王刺兒覺得房子并不會成為他們游牧計劃的牽絆。傅蘋果也想通過這段時間的積累證明自己有能力成為一個專業的家居博主,以便未來即使輾轉到其他城市也依然可以維持這份事業。
對于下一個城市的選擇,王刺兒有自己的衡量標準:良好的生態、人文、交通和宜居性,海口和大理都是他心中的理想之城。很多人認為年輕人離開一線城市本質上是退而求其次,選擇了一種“躺平”的活法,王刺兒并不認同這點。在他看來,躺平是一種中立的選擇,不代表積極,也不等同于消極。“比如在職場中,你可以選擇工作,也可以選擇不工作,選擇不工作的同時,你有能力承受不工作帶來的經濟壓力,這是躺平。既要不工作又想不承擔精神壓力,這不叫躺平,這叫懶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