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鵬
陳老師是我很久以前認識的一個人。
他是第一個告訴我要長期投資的人,而且把《聰明的投資者》這本書介紹給我。對于我來說,他就相當于本杰明·格雷厄姆——那個栽樹讓后人乘涼的人。
不過近些年陳老師在投資上又經常有新發現。比如在最近的一次聚會上,他說他發現了××均線和××均線交叉的時候,股票的交易量如果“予以配合”,那么股市的“趨勢”將飛速上漲;另外股票最好的買入時機是在決策當局開某個會議之前,然后再在開會期間賣出;或者應該在過春節之前賣出,在三四月買進。所以2023年最好的買入時機是在3月左右。
我對他這種聽起來像莊家一樣的股票理論非常氣憤,“你不是說要長期投資么?怎么還這么 做?”
他帶著先知式的微笑對我說:“投資嘛,總要靈活一點。”
這種長期投資的修正主義者的靈活性不知道是不是讓他賺到了更多的錢,但無疑讓他的交易時間的間距明顯縮短了,他的投資持有時間大概也就在一年左右。一年對于大多數成熟市場來說,只能算短期投資,雖然對于大多數中國投資者來說這已經算長期投資了。
投資者把投資持有時間縮短到一年以內,投資收益會和長期投資有什么不同呢?
拉喬投資的創始人維克多·坎托曾經做過這樣的統計。
坎托衡量的是美國資本市場,統計的時間長度是從1962年到2004年年底,一共42年。
這個時間長度對于任何長期的被動投資者來說都算“足夠長”的——說實話,我都沒有信心認為自己能再活那么長,讓投資時間湊到42年——坎托統計了這段時間里513個投資時間在1年以內的投資組合和285個投資時間超過20年的投資組合,以及投資時間在1年到20年之間其他幾百種投資組合的投資收益。
更多的投資者愿意為了比長期投資高50%的年收益率,冒30%可能虧損的風險。
最后的統計結果顯示,投資者虧損的可能性隨著持有時間的增長而減小,如果投資標的的持有時間超過20年,虧損的情況基本可以消除。這個統計又一次證明了保守的長期投資者們是正確的,他們相信經濟肯定會向上發展——從人類經濟的發展歷史來看似乎的確是如此。
不過這里面也有個問題,就是投資持有時間只有一年、排在前10%的投資者的投資收益平均達到了34.9%,遠遠超過投資持有期長達20年的7.6%的平均收益率。
如果投資者事先知道這種收益上的差距,即使有虧損的風險存在,他們還會傾向于長期投資么?我憑直覺猜測人們很難做到,他們總會更看重可能獲得的高收益率是多少,但輕視損失的概 率。
為什么你會輕視風險呢?
為什么公司人投資者會更關注收益率而輕視風險呢?北京的一位投資者告訴了我他的財務目標,這大概可以說明一些問題。
這個人來自湖南,已經接近30歲,他的月薪在稅后1.4萬元左右,理想就是可以在北京安頓下來。如果這個公司人想要靠月薪的積累來實現理想,要在北京買下一間還不錯的房子是非常困難的。因為即使他的職業生涯還處于上升階段,假設在今后的年份中他的月薪能有10%的增長,他的收入在大約7年后可以翻一倍,但是考慮到中國一線城市房屋價格的增長幅度,他的職業努力還是顯得杯水車薪。
他需要每月攢下5000元用于投資,如果這個投資收益只像坎托的統計顯示的,堅持投資20年,最好的收益率也只能達到8%,那么他的買房計劃還是難以完成。只有年收益率達到20%甚至更高以上,他才有可能戰勝房子價格的增長。所以為了高增長率,投資者們不惜冒更大的風險。
下面,我們再來講個墨西哥古城莫雷利亞的故事來加強說明人們面對風險和收益時的選擇。
莫雷利亞是墨西哥的一個高原古城,除了古跡和風景供旅游者游覽,每晚在城市中心的玫瑰公園還有眾多從事娛樂業的女性——當然,從業者不完全都是女性——供游客們挑選,如果誰想要和一名美貌的女孩共度良宵,傍晚就要去玫瑰公園等候,因為去晚了就沒什么可挑了。
英國經濟學家蒂姆·哈弗德曾經對當地1000多名妓女做過調查,她們中1/6染有性病。這么高比率的性病患者群是怎么造成的呢?
有幾個原因都可以排除,首先,不要以為妓女們無知,其次,當地政府和世界衛生組織的宣傳也很到位,而且以極低廉的價格提供避孕套。但是在很多情況下,妓女在工作中并不使用避孕套——避孕套是她們讓服務升值的砝碼。
如果顧客習慣于用避孕套,女孩們就會加收25%的安全附加費;如果顧客習慣不用,女孩還可以提出,加收25%對自身的保護費用。如果面對一個不習慣用套的顧客,妓女就需要在25%的額外利潤和患性病的危險中作出選擇。
風險是什么呢?在游客中大概每800人中有一名患有艾滋病,如果哪個妓女倒霉碰到了這個艾滋病先生,而艾老師又不習慣用避孕套的話,妓女也感染艾滋病的可能性為2%,總的算下來,為了25%的額外利潤,而增加“2%÷800”的患病風險,妓女們便情愿拿生命去冒險。
看看人類的冒險精神吧。更多的投資者愿意為了比長期投資高50%的年收益率,冒30%可能虧損的風險。更何況投資者在投資之前并不知道自己要冒的風險有多大,他們只能看到短期交易的買進賣出理論上可以獲得比長期投資高得多的收益 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