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珠兒

馬昇嘉

（一）

新學期開學，茜浦鎮小學四年級開設了珠算選修課。班上的同學踴躍參加，小立也興致勃勃地報了名。

小立回到家里，提出要買一個算盤。

奶奶說：“算盤暫時不用買，明天我找老孫頭去，他家里有多余的算盤，看到孩子們學珠算，他心里樂意呢！”

第二天，奶奶把借來的算盤交給小立，叮囑道：“這把算盤是老貨，老孫頭祖上傳下來的，他平時不肯輕易借人，你要愛惜著用啊！”

上珠算課的時候，小立看到同學們的算盤各式各樣，有大有小，顏色也各不相同。而自己的算盤最有光澤，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老師也愛拿他的算盤來演示。

（二）

放學回家的路上，小立與同學們邊走邊背誦加法口訣：二上二、二下五去三、二去八進一……小立一蹦一跳，背在肩上的算盤上下顛簸著，算珠發出“唰唰”的聲響。

路旁的小樹林里突然傳來一陣“嗒嗒嗒”的聲響，一群小鳥驚叫著，撲棱著翅膀慌亂地飛走了，緊接著聽到有人在喊話：“你們被包圍了，跑不掉啦！”

是隔壁班的黑皮。黑皮名叫孫正豪，他帶著幾個同學，貓著腰，手里拿著算盤，仿佛端著機槍，上下左右掃射著。

小立和伙伴們覺得好玩，也不甘示弱，立即端起算盤還擊。

“嗒、嗒、嗒……”

“嗒、嗒、嗒……”

“呀！不好了……”小立驚呼起來，原來他一使勁兒，手中算盤下方的邊框脫了榫頭，算珠哧溜溜逃離了算盤，歡蹦亂跳著朝地上四散開去。

黑皮聞聲，走出草垛，眼睛盯著小立手中握著的算盤，突然問道：“王小立，你這算盤是哪里來的？”

小立忙著撿拾地上的算珠，頭也不回地說：“哪里來的，你管得著嗎？”

黑皮大聲吼起來：“告訴你，這是我爺爺的算盤！”

“你爺爺？”小立抬起頭來，注視著黑皮，猛然想起，黑皮家住前村，還與老孫頭同姓。

“你看——”黑皮指著算盤梁上的定位點，那里刻有一個紅色心形圖案，“你手里的算盤與我的算盤是一樣的。”

小立看到了，黑皮的算盤上果然有同樣的一個紅心圖案。

“這……這算盤是我奶奶向你爺爺借的——”小立頓時矮了一截，聲音變軟了。

“算盤是用紅木做的，爺爺再三叮囑我不要弄壞了，如今倒好，你給搞壞了。這是我爺爺的寶物，王小立，你闖禍了！”

小立慌亂地撿拾著地上的算珠，伙伴們也幫著一起撿。小立把散亂的算珠集合成一堆，靠在草垛上，把算珠一粒一粒地安在木檔上。算珠安裝完了，可是萬萬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呀，少了一顆算珠！”小立當即驚呼起來。

“少了算珠可是要賠錢的！”黑皮在一旁警告著，“我要告訴我爺爺去！”

（三）

第二天早上，小立走在路上，耷拉著腦袋，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進了校園，小立看見黑皮迎面朝他走來，看樣子，黑皮已經等待了一段時間。黑皮向小立招招手，神秘地把他拉到路旁的一棵梧桐樹后，說：“你丟失的算珠找到了！給你可以，但是有個條件——”

“什么條件？你說吧！”

“算珠是我花時間、精力找到的，你得給我報酬呀！”

小立爽快地說：“好吧，我給你10元錢。”小立褲兜里裝著的10元錢，是準備買學習用品的。

黑皮“嘿嘿”笑了兩聲：“這算盤可是我爺爺的寶物，你得給我20元錢。”

小立想了想，說：“好吧，先給你10元，剩下的10元，明天給你。”

（四）

又一個早上到來。老時間，老地方——學校花園里的梧桐樹后，黑皮在等候小立。

小立是個守信用的人，見了黑皮，趕忙掏出10元錢來。

可是，黑皮手里也拿著10元錢。黑皮沒有收下小立的錢，反而把自己手里的10元錢塞到小立手里，臉紅紅地說：“這是昨……昨天你的錢，還給你！”

“怎么，你嫌錢少？”小立問。

“不是……”黑皮急忙搖手。

“那是我的算珠呀！”小立著急地說。“不，那是我算盤上的算珠……”黑皮解釋著。

黑皮向小立道出了實情——

那天見小立丟失了算珠，黑皮動起了歪腦筋。

學校附近的小百貨店里新到了一批陀螺，他看中一款魔幻戰陀，旋轉時能放射出七彩燈光，炫人眼目。小店老板看黑皮是常客，愿意打對折賣給他。黑皮好不容易湊了80元錢，還差20元。

他從自己的算盤上取下一粒算珠，打算向小立換取20元錢。少一粒算珠，不影響上課。可是這事偏偏被爺爺發現了，在爺爺的追問下，黑皮只得說出實情。爺爺氣憤之余告訴黑皮，算盤上的紅色心形定位點，是他們老孫家真正的傳家寶，“算盤珠兒響，正直記心上”，誰想靠算盤謀取不義之財，就違背了祖訓，也就不是他們老孫家的子孫。

經過爺爺的批評教育，黑皮今天特地向小立還錢、道歉來了。

聽黑皮這么說，小立深受感動。他覺得孫爺爺跟黑皮說的話，其實也是跟自己說的。小小算盤蘊含著人生大道理，要學會算盤，看來還得先學會做人啊！

一陣清風吹來，梧桐樹葉發出沙啦啦的聲響，是在為樹下的兩個孩子送來熱情的掌聲？小立和黑皮長長地舒了口氣，手挽著手，向著教室的方向走去……

旭日摘自《少年文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