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小秘密

[德]安內瑪莉·諾爾頓 顏士州

一

托馬斯來到操場上，發現自己忘了把面包和蘋果從教室里帶出來。他轉身想回教室，但校舍門口站著值勤老師羅貝爾克先生。“上哪兒去？”他抓住托馬斯的袖子問，“現在是休息時間，我的小伙子！”

“我把面包忘在樓上了。”托馬斯回答。“那快去拿吧！”羅貝爾克先生說著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

托馬斯沖上樓，沿著走廊奔向教室。就在他打開教室門的這一剎那，他看見烏韋從京特·布萊希的座位旁站了起來。烏韋手上拿著一個皮夾子，驚恐地望著托馬斯。

“哎呀！”托馬斯吃驚地喊道，“你在這兒干什么？”其實這個問題完全是多余的，托馬斯已經清楚地看到了烏韋在干什么：他從京特·布萊希的書包里拿出了錢包。

“你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的，對嗎？”烏韋結結巴巴地說，“我把這錢放回去。”他從褲袋里掏出幾個硬幣放進皮夾子里，然后把皮夾子放回京特的書包里。“你看見了，我把它歸還原處了，不是嗎？”他充滿恐懼地說。

托馬斯迷惘地瞧著他：“那又怎么樣？”托馬斯喊道：“這有什么用呢？如果我不到教室里來，你就會把這錢留下了！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嗎？一個小偷！”烏韋的臉色白如墻壁。“托馬斯……”他訥訥地說。

托馬斯又繼續說道：“讓我不告訴任何人，這辦不到！所有的人，全班同學還有馬勒先生都得知道，我們中間出了小偷！前不久班級的錢箱里少了幾歐元，我們想會不會是清潔工干的，原來是你！”

“不是我！”烏韋叫了起來，“肯定不是！剛才是第一次，我拿……我拿了一些！”他突然沉默不語，低下了頭。“誰信你！”托馬斯挖苦地說。

烏韋沒有回答，他跑向自己的座位，拿起書包，從衣鉤上扯下外衣，沖出了教室。

托馬斯驚愕地目送著他。烏韋回家了，課沒上完他就回家了。托馬斯想，自己也許對他太嚴厲了。他從桌子下面取出面包和蘋果，慢慢下樓回到操場。他既沒吃面包也沒吃蘋果，他的心情壞極了。

二

下一節是德語課。“烏韋到哪里去了？”馬勒先生見烏韋的位子空著便問道。

“烏韋……烏韋回家去了。”托馬斯吞吞吐吐地說，“他不舒服。”

“但他應該說明情況。”馬勒先生詫異地說，“對我或其他任何一位教師說一聲。他不能就這么走了！”

“他……感覺很不舒服！”托馬斯結巴地說，“他難受得沒能來說明情況，他讓我轉告您。”

“是這樣。”馬勒先生點點頭，“那沒問題。但愿他立刻恢復健康。”

看來烏韋病得很重，他第二天沒來，第三天也沒來。托馬斯感到越來越不安了。他明白其實烏韋根本就沒病。烏韋是不敢來上學了。托馬斯越想越覺得烏韋是出于害怕而不來上學的，他害怕他的偷竊行為被揭發。天哪，這多么可怕！托馬斯決定今天去看烏韋，告訴他，自己沒有揭發他。下午他一做完作業就上路了。烏韋的媽媽給他開了門。

“您好！”托馬斯說，“烏韋在嗎？我是他班上的同學。”

“在。”烏韋的媽媽點點頭，“他在自己的屋里。那邊的門。”

托馬斯走到那扇門前，敲了敲。

“進來。”烏韋叫道。

托馬斯走進屋去，只見烏韋坐在桌旁拿著一塊木頭亂削。

“托馬斯！”他喊起來，聲音里帶有明顯的恐懼。

“是我。”托馬斯尷尬地說，“我……我只是來看看你。”

烏韋沒說話，憤憤地繼續削他的木頭。

“我想了解一下你的情況。”托馬斯接著說，“因為你缺席兩天了。”

烏韋驚慌起來。“你告訴我媽媽了？”他輕聲問，“我是指我缺席的事。”

托馬斯驚奇地搖了搖頭。

“這事她不知道。”烏韋低聲說，“她以為我每天都去上學了。”

“什么？”托馬斯吃驚了，“你待在家里她會發現的呀！”

“不，”烏韋說，“她不會發現的。她六點鐘就去上班了，走在我之前。”

三

托馬斯坐下了。他們默默地對視了片刻，接著托馬斯明知故問：“你為什么不來上學？”

烏韋不回答，他盯著手上的木頭，仿佛根本沒聽見這個問題。

“烏韋，”托馬斯說，“我沒有對馬勒先生和其他人說過那件事，以后我也決不提此事。”

烏韋懷疑地望著他：“真的？”

“真的。”托馬斯說，“我發誓！”

烏韋連連點頭：“我立即后悔了！在那一刻，就是我做那件事的時候，我一定是瘋了。”

“是的。”托馬斯說，“這是一種失去理智的行為。”

“后來你說我是小偷，”烏韋繼續說，“我愣了。小偷，不，我確實不想做小偷！班級錢箱里的錢少了，不是我干的。”

“你可以相信我。”托馬斯說，“事過之后我的心情糟透了，因為我叫了你小偷。我覺得更糟的是我威脅你，說我要把這事告訴別人。你也正因為這才不來上學的，是嗎？”

烏韋點點頭：“我實在感到害怕。伙計，你來了真好！要不然我就再也不去上學了！”他如釋重負地笑了，并充滿感激地注視著托馬斯。

“從現在起你得重新上學去。”托馬斯問，“明天就去，好不好？”

烏韋點點頭。但是他突然呆住了。“伙計，”他喃喃地說，“我需要一張假條！假條必須家長簽字，我該上哪兒去弄呢？”

托馬斯想到個主意：“你干脆就不帶假條去上學。也許馬勒先生會忘記這事。”

“要是他問了怎么辦？”烏韋想知道。

“那就說，我忘了帶假條，明天拿來。”托馬斯回答。

“不錯。第二天呢？”

托馬斯搔搔腦袋。“那……我又忘了。”他喃喃地說，“就這樣，直到他不問為止。”

“噓——”烏韋說，“這可不是解決的辦法！讓馬勒放棄？他只會產生疑問，然后打電話給我媽媽，一切都將被戳穿！”

托馬斯想了想，說：“目前，我們最好的辦法是去找馬勒先生說明情況。”

烏韋沉思著點點頭。就這樣，托馬斯帶著烏韋一起向馬勒先生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