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組詩)

◎唐子寓

沉醉

給我半斤夜色 一彎新月

我絕對留得住今晚的曼妙

一壺老酒加一兩唐詩

一碟花生加二兩宋詞

踏著平仄 追著韻腳

今夜的風一定會香飄十里

來 我與你把酒言志

雖青春不再

來 我與你舞墨弄影

雖步履蹣跚

今夜 踩著深淺的月色

踉蹌 搖擺 眩暈……

就著一壺老酒 品茗人生

我仍可哭可笑 可狂可癲

父親的相片

再一次凝視相框中的老人

他嘴角含笑 眉目慈祥

頭發一絲不茍

領帶讓他顯得更加嚴謹

育人做事 這就是他的風格

我曾在心里狠狠地把他埋怨 臭老夫子

他經常把我拽進古文的深淵里

背誦晦澀難懂的文章

用戒尺逼我親近書法

一橫一豎一撇一捺

總在我的噩夢里糾纏

對于書法 我確實缺乏天賦

而關于古文 我的思緒總會

飛入歷史的溝溝壑壑

在它錯綜復雜的經緯中

尋覓青春期躁動的脈絡

他的眼神無比鋒利

總能在我心潮起伏時

將我打入現實 那時

“慈祥”二字真的離他甚遠

再一次凝視相框中的老人

風霜已經刻滿他所有的皺紋

他眼眸中的鋒芒早已熄滅

嘴角的倔強已被病痛拉彎

像陷入靜默與沉思

黑色的領結 白色的襯衫

父親也曾有過的年少與青春

在重疊的時空里可否繼續

循環交替 如四季的輪回

決定

我決定不再

從一而終

辜負春天的姹紫嫣紅

任四月的雨

淋濕我的牌坊

我決定在

桃花的香氣里放縱

做一回她的

裙下之臣

想愛就愛吧

跨上春天的駿馬

馳騁到天涯

不再回首

想睡就睡吧

吻住她的唇

直到生命的盡頭

還好

還好 我沒有止住腳步

跟隨一陣春風

翻越了無數山川

河流總是停頓

在山腳 村莊

在一片鋪滿彩霞的小山坡

桃花呼啦啦地開了

我還沒醞釀好的詩句

被無數追趕春天的腳步

沖撞得七零八落

以山為床以花為被

幸福便是一陣緊似一陣的雨點

拍打著我發燙的心跳

還好 在這個注定不平凡的春天

我還平凡地活著

做著青春少年時不敢奢望的美夢

風在耳邊輕語

雨點若有若無地飄落

思緒漸漸回歸

憧憬中有愛有淚 怎么辦呢

我還是貪戀

這紅塵里雜陳的滋味

貪戀它的俗氣與欲望

貪戀它青草的氣息和炊煙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