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見的客人》

迷案重重

五年前，《看不見的客人》在西班牙本土上映，期間憑借“燒腦”劇情和演員精湛的演技贏得了好口碑，從此借著勢頭火遍全球。在國內，其豆瓣評分甚至一度接近9分，這對于一部商業類型作品來說實屬罕見。眾所周知，西班牙一直盛產懸疑片和懸疑片導演，這似乎和他們天生的節奏感有關。從最具國際知名度的佩德羅·阿莫多瓦，到此類市場的開拓者亞歷桑德羅·阿曼巴，再到本片的導演奧利奧爾·保羅，幾代電影人都在該領域內有所建樹。

按照慣常的想法，懸疑片中最重要的就是反轉再反轉。通常，觀眾們如果已經提前被劇透過，就不會再有去看的想法了，這其實是一種觀影誤區。事實上，好的懸疑推理片結局如何當然重要，但也沒那么絕對，與之相比，創作者抵達真相的過程才是評判懸疑推理片高級與否的標準。《看不見的客人》的編劇和導演也在采訪中表示：“開頭和結尾是最初就定下來的框架，真正下功夫的內容是如何填充中間的部分，并需要設置好多重的反轉。”

回到內容上來，《看不見的客人》的結構可以被劃分為現實和過去兩部分。前者中，主人公多利亞被控殺人，辯護律師古德曼前來了解案情，試圖通過打贏官司來幫其脫罪。梳理中，古德曼層層誘逼多利亞說出所有真相，即過去部分的內容。多利亞的敘述在真相與謊言間交變，案件的真相也變得逐漸清晰。最終，多利亞完全信任了古德曼，并說出真相，認為古德曼可以幫其脫罪，但實際上，這次辯護律師與嫌疑人的見面竟然是一場仇家尋證的精心布局，撕下人皮面具、三個小時的秒表到點后，真正的辯護律師才正式出場，一切都在設計之中。

誠然，這部電影最值得讓人稱道的地方就是“不停歇”的反轉。《看不見的客人》中多個精彩的劇情轉折點一直牢牢吸引著觀眾的眼球。的確，如果沒有劇情的剛性支撐，再好的音樂效果、人物塑造，也比不上看到反轉最后整個人頭皮發麻的震撼。這部作品靠著懸念和出其不意的反轉，在最后，以一個“豹尾”收束整個案件，對應起來，正是2.0情節的鋪墊與2.5情節所帶來的沖擊。串聯之后不難發現，此種劇作技法與該片的故事類似，一個謊言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圓，猶如搭建空中樓閣，只要其中的一個環節被拆穿，空中樓閣就立馬會坍塌。

2.0情節，手把手一起破案

多利亞是兇手 古德曼是律師

這是一個以密室殺人為開頭，講述著犯罪心理和人性的懸疑故事，電影一再顛覆之前人們對角色所形成的印象，從而牢牢抓住觀眾的眼球。最后揭示律師古德曼的真實身份作為漂亮的收尾，從而表達了一種清晰的道德判斷，即惡者終將被制裁。整個電影的精彩部分，遠遠不止一個干凈利落的結局。

在整體的設定里，創作者采用室內推理與套層結構結合的方式來講述《看不見的客人》這個故事。多利亞與古德曼的室內對話是現實空間，而對話的內容以回憶或者虛構的案件，作為另一時空，嵌套在現實時空。不僅如此，在案件回憶中，又嵌套了勞拉向多利亞講述遭遇的事情。正是這種雙重人物關系、身份的轉變，室內推理與套層結構相結合，產生的“羅生門”式敘事，賦予了影片獨特的戲劇沖突和張力。值得注意的是，兩人亦敵亦友的對話場面和不斷重現的案發現場鏡頭交替出現，每次都提供了新的視角和供詞，直到他們共同抵達事件的真相。在兩人不斷復盤案件的過程中，人性的陰暗面也逐漸浮現，如何在交代最少事實的情況下為自己開脫？這是每個兇手主觀心態的極致展現，“反人道”的行動與期許也暗示了最終顛覆案情的反轉。

對于《看不見的客人》，觀眾能收獲的，不僅僅是一個接一個的反轉所帶來的震撼。該片畫面中陰森清冷的色調、人物捉摸不定的心思、通過音樂和鏡頭設計出的緊張懸疑感，以及各種遍布整部電影的細節設計，就連最后的反轉都能讓人聯想到現實，感嘆電影中理想主義式勝利的同時，還反映了社會現實的殘酷。當然，可能這部懸疑片在“炫技”的評判標尺下無法達到《諜影重重》《盜夢空間》《記憶碎片》的高度。但毫無疑問，其在2.5劇作理論的運用上十分純熟，創作者穩扎穩打地將每個元素及環節嵌套起來，最終呈現出了有力的反轉。從這部電影中，可以探討出人性的莫測與生活中的反省。正是為了隱瞞謊言而說出更多的謊言，才帶來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2.5情節，高能反轉來了！

多利亞是兇手 古德曼是復仇者

需要特別提及的是，《看不見的客人》可以算得上2.5劇作理論中人物關系發生反轉的優秀范例。除開結尾時辯護律師古德曼表面身份和真實身份發生反轉的核心設定，片中的其他細碎人物的設置，也都不是單一的、存在轉換的空間，由于多利亞的單一講述而誤導產生的虛構關系，也值得觀眾注意，這種“誤導”在效果上會比純粹情節的突轉更加深入人心。比如，勞拉在多利亞的描述中，是車禍案等事件的主導者、典型的蛇蝎美人，但隨著真相揭露，她其實是一個受多利亞脅迫的存有良善的受害人。不難看出，這恰好為故事發生反轉提供了更充分的基礎。

在懸疑故事的創作中，往往有很多作品會在有限的體量里加入過多的次要人物與支線情節，本是起到混淆視聽、模糊案情之用，但到影片結束時，卻只剩下觀眾失語和犯懵的神情。其實，《看不見的客人》僅僅是三個人核心角色和兩個重要事件組合成的故事，結構簡單，甚至文戲部分的篇幅占比更多。可在多重身份的附著下，清晰地體現出“人物不在多，而在于他們之間錯綜的關系”的創作理念。反觀故事里，多利亞帶著僥幸的心理、一步步走向深淵，由于無法承擔坦白帶來的痛苦，最后只能陷入萬劫不復的處境中去。這是編劇和導演在擅用技法之余，更想要通過電影去表達的價值。就像影片中說的一樣：“沒有痛苦，就沒有拯救。”生活本不是一個復雜的問題，它可以簡簡單單平平淡淡，也可以你來我往、刀劍相向。少一些謊言、多一些真誠，相信看不見的東西就不會有那么多。（文 劉知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