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書 大智繪
——賀友直誕辰百年紀念展

文朱國榮 供圖上海美術館（中華藝術宮）

賀友直是一位民間藝術家。近80年來，他以深邃的思想、敏銳的洞察力和高超的藝術表現技巧，用繪畫藝術講述百年上海的精彩故事。他的繪畫作品見證了中國新舊社會的巨大變遷，記錄了我們這個時代的偉大歷程。長賀友直10歲的端木蕻良說過：“藝術描繪生活之后，生活雖然過去了，而藝術的生命還在。”值賀友直先生誕辰一百周年，舉辦“小人書 大智繪—賀友直誕辰百年紀念展”，是對一生耕耘于連環畫壇的賀老的深切緬懷，也是用作品讓大家重新認識我國連環畫藝術史上的這位大師，一起來重溫看著他的連環畫成長的那段快樂時光。

賀友直用他的藝術作品解答了“藝術為何”這個問題。賀友直的連環畫、風俗畫，抑或插圖、漫畫，其出發點都是畫給人民大眾看的。他既不會“為藝術而藝術”，也不會為謀財而藝術。他到農村體驗生活，再苦再累也樂在其中，只因為他從生活中尋覓到了連環畫創作的源泉，他的“四小”（小動作、小孩兒、小道具、小動物）和“六字要訣”（記得牢，搭得攏）都是在這個“源泉”里獲得的。他住在弄堂里31平方米的“一室四廳”中，雖逼仄局促但是胸襟開闊、心情舒暢，因為他心里裝著的是大千世界。上海灘的百年風云變幻、石庫門弄堂里的家長里短都在他筆下的方寸間鮮活演繹。賀老生前就開始把自己的連環畫、速寫等原作陸續捐贈給上海美術館（中華藝術宮）和國內多家美術館、博物館，為的是讓更多的觀眾觀賞他的作品。為人民服務，是滲透進他骨子里的思想意識。

展覽現場

展覽現場

市民的大世界 賀友直 汪觀清 上海美術館（中華藝術宮）藏

《速寫之二》冊頁 賀友直 上海美術館（中華藝術宮）藏

賀友直留下的遺產，除了看得見的數以萬計的藝術作品，還有一筆看不見的精神財富，就是他嚴謹治學、一絲不茍的工匠精神。漢代大科學家張衡說過“人生在勤，不索何獲”，賀老深知自己的成績來自勤奮，甘苦自知。因而每當有人提到他這一點時，老先生總是眼淚盈眶。賀老始終說自己是“連環畫的內行”，至多是個“畫匠”，而拒絕“巨匠”這頂桂冠。他對工匠精神的堅守和對藝術的敬畏對于今天的藝術家乃至各行各業的人而言都是值得學習的。

賀友直十分善于在連環畫上“做戲”，在生活中也喜歡用詼諧幽默的語言來調劑氣氛，無論在作品中還是在生活里，他都在引導人們如何做真誠的人、有愛心的人和有趣的人。明明白白做人，坦坦蕩蕩待人，是賀友直在中國文化傳統浸潤中所養成的道德觀念。他一生中盡管遭遇過種種艱難困苦，卻總能夠以強大的內心予以化解，將正面的光明的一面呈現給大家。所以說，單純樸素的白描線條既是賀友直連環畫藝術的標志，亦是他的藝術人格化的象征。

今年是賀友直先生（1922年—2016年）誕辰一百周年，上海美術館（中華藝術宮）與上海美術家協會、中央美術學院等機構聯合舉辦“小人書 大智繪—賀友直誕辰百年紀念展”，以表達對這位享譽海內外的連環畫大師的深切懷念。

上圖：山鄉巨變 賀友直 上海美術館（中華藝術宮）藏

下圖：朝陽溝 賀友直 上海美術館（中華藝術宮）藏

賊說話 賀友直 上海美術館（中華藝術宮）藏

此次展覽分為“學徒與大師”“生活與傳統”“翻譯與創造”“榮譽與平常心”四個部分，以時間為線索串聯了賀友直先生的藝術生涯，除了展出賀老名作《山鄉巨變》，還展出了他最為人稱道的連環畫《朝陽溝》等一系列代表作品。此前從未展出的賀老臨摹敦煌壁畫系列、《儒林外史》系列以及相關文獻、題字的酒瓶等也一一呈現。

·學徒與大師·

賀友直在上海找到的第一份工作是在親戚開的小鐵工廠里做學徒，之后又到印刷廠做過外勤跑腿兒和打雜工，飽嘗艱難困苦。上海解放初，賀友直自編自繪了第一本連環畫《福貴》，從此與連環畫結緣，并逐漸成長為一名優秀的連環畫工作者。再后來他到中央美術學院任教7年，又到法國、德國舉辦連環畫個展，向世界介紹中國連環畫藝術。賀友直以他的勤奮和智慧，把小人書做成了大學問，從學徒成長為藝術大師。

·生活與傳統·

賀友直很早就從事連環畫創作，但是直到創作《山鄉巨變》才真正意識到建立個人風格的重要性。他在《山鄉巨變》創作完成后總結出了三句話：“從生活中捕捉感覺，從傳統中尋找藝術語言，在創作實踐中發現自己。”

小小一碗面 賀友直 寧波賀友直紀念館藏

《敦煌臨摹》冊頁 賀友直 上海美術館（中華藝術宮）藏

《白光》冊頁 賀友直 上海美術館（中華藝術宮）藏

小二黑結婚 賀友直 上海美術館（中華藝術宮）藏

一手抓生活，一手抓傳統，這正是賀友直在藝術上取得成功的秘訣。他從生活中獲取創作靈感和素材，從傳統藝術中找到適合他的繪畫語言。他將《清明上河圖》《水滸葉子》等中國古代名畫中的線描表現形式改造成描繪現代人物的繪畫語言，從而把連環畫藝術提升到獨立于文字作品之外的具有獨特審美價值的藝術高度。

·翻譯與創造·

幾十年來，人們對賀友直連環畫藝術成就的認識基本上還是停留在《山鄉巨變》這部大作上，殊不知賀友直自己認為：“我最得意的作品不是《山鄉巨變》，而是《朝陽溝》。”因為《山鄉巨變》還是按照文字來“翻譯”的，而《朝陽溝》是他有意識地在文字要求外“再制造”了情節，強調了想象在創作中的作用，技巧性更高，也更耐看。改革開放后，賀友直創作的《朝陽溝》《白光》《小二黑結婚》《皮九辣子》在全國連環畫創作評獎和全國美術作品展上接連獲獎，造就了他連環畫藝術上的又一個高峰。

賀友直在《朝陽溝》中的追求已不再是對現實生活的逼真再現，而是通過合理聯想的“做戲”手段，“制造”內容需要的情節，尤其注重對細節的表現，并帶有自己鮮明的感情色彩。

連升三級 賀友直 上海美術館（中華藝術宮）藏

《白光》是賀友直最早嘗試運用水墨畫形式來描繪的連環畫作品，文字腳本就是魯迅小說的原文，不做任何刪減與編寫。畫家在作品中借助中國畫水墨淋漓、虛實相濟的筆墨技法營造出一種孤寂空靈的意境，建立起他新的藝術風格。

《小二黑結婚》是賀友直幾十年中一直不斷創作，也是畫得最多的一種連環畫，原因在于趙樹理寫的這個故事有趣，人物也有趣，與賀老幽默的性格極為契合。賀友直一生總共留下六七個《小二黑結婚》畫本。

·榮譽與平常心·

賀友直一生在藝術上獲得過許多榮譽，也有許多頭銜，但他始終以平常心來看待，從不愿接受“大師”“泰斗”等稱呼。他感恩地說：“我出身于貧苦家庭，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是我顯身手的舞臺，我充分利用了這個舞臺，才有了這項成就，若沒有這個前提，就不會有我的今天。”

得個大獎 賀友直 上海美術館（中華藝術宮）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