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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令、組織他人違章冒險作業罪的司法誤識與糾偏*

2023-01-08 17:09:25楊緒峰
政治與法律 2022年2期
關鍵詞:作業生產

楊緒峰

(中國政法大學刑事司法學院,北京 100088)

一、問題的提出

發展決不能以犧牲人的生命為代價,在安全生產領域,冒險作業預示著冒險結果。如果冒險結果是由生產、作業的一線工人自己違反操作規程所致,負有管理、監督職責的人員至多論以重大責任事故罪;〔1〕在此種情況下,管理、監督過失理論常被視為追究管理者、監督者過失責任的“一大利器”。但如果工人的冒險作業行為是受管理者、監督者的“擺布”,這顯然比工人“違反有關安全管理的規定”的性質更為嚴重,社會危害性也更大,理應受到更重的處罰。《刑法》第134 條第2 款是治理該類犯罪行為“可堪大用”的重罪規定,但在實踐中的適用率卻很低;〔2〕以“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為案由進行檢索,中國裁判文書網上的全部文書尚不到30 份。理論界也缺乏對該條款系統的刑法解釋學分析。〔3〕通過中國知網檢索,關于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的期刊論文總共不到5 篇,且都發表于2010 年以前。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該規定已經完成了兩次修訂,先是《刑法修正案(六)》從重大責任事故罪中單獨分離出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然后是《刑法修正案(十一)》通過增加行為類型將罪名修改為強令、組織他人違章冒險作業罪。《刑法修正案(十一)》頒布后,新的解讀類專著對本罪研究具有一定參考意義,〔4〕參見勞東燕主編:《刑法修正案(十一)條文要義:修正提示、適用指南與案例解讀》,中國法制出版社2021 年版,第20-25 頁;時延安等:《刑法修正案(十一)評注與案例》,中國法制出版社2021 年版,第77-85 頁;趙秉志主編:《〈刑法修正案(十一)〉理解與適用》,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21 年版,第71-75 頁。但依然存在某些不當理解。例如,認為本罪的前身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的司法適用率低,原因之一是對“強令”一詞理解不當,將某些強令違章冒險作業行為誤認定為普通違規生產行為,作為重大責任事故犯罪處理。〔5〕參見時延安等:《刑法修正案(十一)評注與案例》,中國法制出版社2021 年版,第78 頁。但如后文所述,實踐中的做法恰恰相反。

對《刑法》第134 條第2 款進行刑法解釋學分析十分必要。一方面,該規定是安全生產領域僅有的法定最高刑可達15 年的重罪規定,長期以來擱置少用。重大責任事故一旦發生,往往伴隨著不可估量的損害后果,而安全生產犯罪中過失犯居多,法定刑較輕,處罰力度有限,在我國安全生產形勢依然嚴峻的情況下,重罪有必要“激活”適用。另一方面,該規定是新近修改的,在學界尚處于新鮮且陌生的狀態,而之前又缺乏必要的研究,這也使得相關的刑法解釋學分析成為當務之急。基于此,本文將圍繞以下問題展開研究:第一,《刑法修正案(六)》增設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除了修補法條漏洞之外,是否還承載了其他目的?第二,過去十余年的司法實踐效果如何?究竟存在哪些疑問?第三,《刑法修正案(十一)》為什么要再次修訂?修訂后的行為類型是否周延?能否達到激活重罪的效果?第四,能否結合實務案例對本罪適用進行更為具體的闡明?

二、強令、組織他人違章冒險作業罪的罪名演變與規制類型

(一)單獨成罪與刑罰升級

在《刑法修正案(六)》頒布前,“強令工人違章冒險作業”與“不服管理、違反規章制度”這兩種不同性質的危害行為一直并列規定在重大責任事故罪的條款中,且設置了完全相同的法定刑。很明顯,這屬于一個較大的立法漏洞,因為單從行為性質來看,“強令工人違章冒險作業”比“不服管理、違反規章制度”的性質更為嚴重,理應受到更重的處罰。實踐中,有的礦主明知礦井下瓦斯濃度超標,繼續作業有危險,應當立即采取人員疏散和排險措施,但為了追求利潤,仍強令工人繼續作業,最終釀成悲劇。〔6〕參見周光權主編:《刑法歷次修正案權威解讀》,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1 年版,第131 頁。此類行為社會危害極大,群眾反映強烈,必須充分體現從嚴處罰的精神,所以《刑法修正案(六)》將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從重大責任事故罪中分離出來,并配置了比重大責任事故罪更重的法定刑。

從立法論層面來看,將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單獨成罪,確實完成了一項“改正”,彌補了解釋論層面無法化解的立法漏洞,但如果僅在此意義上看待這次修改,實際上低估了背后的立法效果。結合下文關于重大責任事故罪乃至安全生產犯罪的立法背景可知,這次修改實際上宣示了安全生產犯罪的法定刑配置“該重要重”的立場,這種立場只不過正好借由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的單獨成罪而體現在其法條規范中。換言之,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是被安全生產犯罪所“選中”的罪名,自增設伊始就被賦予了刑罰升級(重罰)的“使命”。

在相當長的時間內,強令違章冒險作業行為的規制只是“寄居”在重大責任事故罪的規定中,重大責任事故罪在安全生產領域扮演著“挑大梁”的角色,但其法定最高刑一直沒有被提得太高,這有特殊的歷史原因。早在1979 年《刑法》起草時,就是否要增加重大責任事故罪這一罪名,便存在較大爭議。否定的觀點認為生產安全事故很大程度上受制于客觀因素,經濟不發達、生產設備條件差、經驗匱乏、規章制度不健全等客觀因素對事故的發生具有不可忽視的影響。一旦對安全生產犯罪給予打擊,這將帶來工業的“萎縮”和發展的遲緩。〔7〕參見高銘暄:《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的孕育誕生和發展完善》,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 年版,第98 頁。因此,在這一背景下,增加重大責任事故罪,并將其法定最高刑規定為7 年,已屬難能可貴。此后經過多年的實踐考察,在1997 年《刑法》修訂時,有部門特別指出:“實踐中發生的生產安全事故有的極為嚴重,即便頂格判刑也只是7 年,有必要適當提高法定刑。”〔8〕轉引自高銘暄:《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的孕育誕生和發展完善》,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 年版,第334 頁。但立法機關并沒有給予過多關注,于是1997 年《刑法》中重大責任事故罪的量刑幅度依然是3 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和3 年以上7 年以下有期徒刑。

然而,1997 年《刑法》頒布后,我國當時的安全生產形勢相當嚴峻,造成重大人身傷亡和巨額經濟損失的重特大生產安全事故屢屢發生。以煤礦重特大事故為例,我國煤礦事故死亡人數在2002 年曾一度達到峰值,直到2005 年以后才呈現明顯下降趨勢。〔9〕參見朱云飛等:《2000—2016 年我國煤礦重特大事故統計分析》,載《能源與環保》2018 年第9 期。其中,各種典型責任事故不勝枚舉,例如,2000 年9 月27 日“木沖溝煤礦爆炸事故”就造成井下工人162 人死亡、37 人受傷。〔10〕參見冉啟平:《木沖溝煤礦“9?27”特大瓦斯煤塵爆炸事故分析》,載《煤礦安全》2002 年第2 期。雖然重大責任事故罪的量刑幅度能夠較好處置生產安全事故中的一般事故或較大事故,但對重大事故、特別重大事故的處置卻不盡如人意。〔11〕根據《安全生產法》《生產安全事故報告和調查處理條例》等法律法規,生產安全事故一般被劃分為一般事故、較大事故、重大事故、特別重大事故。其中,重大事故是指造成10 人以上30 人以下死亡,或者50 人以上100 人以下重傷,或者5000 萬元以上1 億元以下直接經濟損失的事故;特別重大事故是指造成30 人以上死亡,或者100 人以上重傷,或者1 億元以上直接經濟損失的事故。在安全生產領域,很多作業都是勞動密集型的,尤其是化工、采礦等高危作業,生產安全事故不發生則已,一旦發生損害后果就相當嚴重,對于動輒死亡幾十人甚至上百人的事故,從事后制裁的角度來看,7 年有期徒刑難以做到罰當其罪。對于“木沖溝煤礦爆炸事故”這樣的特大責任事故案,處罰最重的兩名被告人只是以重大責任事故罪被判處有期徒刑5 年和4 年,其余被告人均被宣告了緩刑,〔12〕參見中國法院網:《貴州木沖溝煤礦特大瓦斯爆炸案終審》,https://www.chinacourt.org/article/detail/2003/07/id/71468.shtml,2021 年6月30 日訪問。是否真正貫徹了罪責刑相適應原則存在疑問。

與此同時,重大責任事故罪的法定刑較輕在理論界也面臨著諸多質疑。過失致人死亡罪首選的幅度是3 年以上7 年以下有期徒刑,情節較輕時,才處3 年以下有期徒刑;而重大責任事故罪首選的幅度是3 年以下有期徒刑,只有情節特別惡劣時,才處3 年以上7 年以下有期徒刑。同樣都可能發生過失致人死亡的結果,《刑法》對重大責任事故罪的刑量卻保持著相對克制的姿態,較之于過失致人死亡罪而顯得偏輕緩。但從犯罪性質來看,重大責任事故罪所侵犯的客體是公共安全,危害結果指向的是從事生產、作業的不特定或多數人的死傷和重大公私財產的損失;而過失致人死亡罪所侵犯的客體是他人的生命權利,危害結果指向的是特定的人的死亡。〔13〕參見高銘暄、馬克昌主編:《刑法學》,北京大學出版社2019 年版,第359 頁、第456 頁。前者對法益侵害的嚴重程度明顯大于后者。有學者專門對重大責任事故罪的案件進行量化分析,得出結論認為:僅從造成死亡的人數來看,重大責任事故罪中造成3 人以上死亡的案件數量接近四分之三的比例,但判處3 年以下有期徒刑的案件占到案件總數的一半以上。〔14〕參見劉守芬、申柳華:《重大責任事故罪法定刑配置研究》,載《河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6 年第4 期。在學者們看來,通過修改刑法使得以重大責任事故罪為代表的安全生產犯罪的法定刑配置重于、至少等于普通過失犯罪是完全必要的,即便不修改重大責任事故罪的法定刑配置,安全生產犯罪中也需要有罪名能體現出“該重要重”的處罰立場。

然而,整個安全生產犯罪體系中幾乎沒有“拿得出手”的重罰罪名,工程重大安全事故罪的法定最高刑雖然可達到10 年,但適用范圍相當有限;重大責任事故罪在法定刑配置上帶有“先天不足”,學者們多次呼吁要提高安全生產犯罪的懲處力度,立法卻始終不為所動。在此種背景下,恰逢原重大責任事故罪的法條表述存在漏洞在理論界與實務界漸趨共識,利用刑法修正的契機,將更重的行為類型單獨設罪,并將法定最高刑由7 年提升至15 年,也間接回應了安全生產犯罪立法“該重要重”的訴求。因此,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的單獨成罪不僅是刑法彌補漏洞之舉,還有通過修訂“祭出”重罪、關切實踐之意。

(二)司法異化與原因剖析

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在2006 年就單獨成罪,作為被寄予厚望的重罪規定,至今已實施十余年,其司法實踐效果如何呢?通過對已有司法裁判的梳理和分析,〔15〕截至2021 年6 月15 日,以“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為案由在中國裁判文書網上進行檢索,通過逐一篩查,剔除部分刑罰與執行變更文書,以及合并同一案件的一審、二審,總共得到21 起判處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的刑事案件。可以發現如下現象。

1.司法實踐中出現不少泛化使用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的裁判,這主要體現在對“強令”的寬泛界定上。

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在客觀方面表現為強令他人違章冒險作業,因而發生重大傷亡事故或者造成其他嚴重后果的行為。“強令”,顧名思義,至少要達到命令的程度,如學者所指出的,其既包括利用職權、地位命令指使他人,也包括采取威脅等方式逼迫他人。〔16〕參見張明楷:《刑法學》,法律出版社2016 年版,第730 頁。但在司法實踐中出現了不少“軟性解釋”,甚至是類推解釋,主要表現在以下方面。

(1)如果基于職權,一般的組織工作也被認定為“強令”。有的判決書在描述犯罪行為時會使用“督促”和“責令”這樣的表述,有的則完全泛化為了“安排”“派遣”“指揮”等表述。例如,(案例1)檢察院指控被告人王某身為礦長,強令工人違章冒險作業,導致1 人死亡,應當以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追究其刑事責任。被告人辯稱其在客觀方面沒有實施強令違章冒險的行為,且全案的證據材料也根本沒有“強令”行為或情節。法院經審理查明,被告人只是安排不具備爆破作業資格的工人進行爆破作業,判決書采用的表述是“安排”,但在結論部分又突然置換為了“強令”。〔17〕參見湖北省長陽土家族自治縣人民法院(2014)鄂長陽刑初字第00011 號刑事判決書。

(2)如果認識到存在一定的危險,讓他人從事相關工作也被認定為“強令”。例如,(案例2)被告人王某指派其員工邵某駕駛吊車替劉某吊載設備,當日16 時30 分左右,邵某完成工作后,劉某要求邵某繼續幫忙吊載設備附件。邵某見天色昏暗、無法看清場地及被吊物,遂將現場施工環境及可能的危險等情況通過電話向被告人王某匯報,被告人王某得知后仍然安排邵某繼續進行吊裝作業。邵某在無法看清場地及被吊物的情況下,繼續駕駛吊車將設備附件吊載至指定位置,后在協助劉某進行設備安裝作業時,因吊車在吊提升機向上微調的過程中,初步固定的兩顆螺母蹦脫,導致提升機晃動,將被害人劉某撞死。法院認定被告人王某構成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邵某構成重大責任事故罪。〔18〕參見江蘇省揚州市江都區人民法院(2020)蘇1012 刑初字第150 號刑事判決書。

(3)如果私自安排或布置生產、作業以外的任務,接到指令的員工自己未遵守操作規程引發事故,這一“安排”或“布置”也被認定為“強令”。例如,(案例3)被告人蔣某在完成當班作業后,私自決定讓工人將叉車移動到另一鉆場下方。在操作的過程中,工人因未按照規定操作導致叉車脫手下滑沖出軌道,造成一死一傷的事故。一審法院認定被告人蔣某構成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蔣某上訴稱操作的工人亦存在過錯,但二審法院認為傷亡結果是蔣某強令工人違章冒險作業所致。〔19〕參見安徽省鳳臺縣人民法院(2015)鳳刑初字第00140 號刑事附帶民事判決書;安徽省淮南市中級人民法院(2015)淮刑終字第00129 號刑事附帶民事裁定書。

(4)將“強令”理解為現場的“強制力”,以是否停留在生產、作業現場指揮工作來認定“強令”與否。這種理解認識到僅以職權或對所安排工作的危險之認識來判定“強令”過于片面,而試圖區分論之:不在生產、作業現場的管理人員,如果沒有通過電話等方式溝通,通常只是發揮一般性的管理職責,難以對某項具體任務施加強制力,至多只可能成立重大責任事故罪或重大勞動安全事故罪;而停留在現場的管理人員,因為有機會對某項具體任務下達指令,對現場作業人員施加強制力,則有可能構成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例如,(案例4)某施工單位為節約成本低價購買了假冒偽劣絞車,在使用過程中經常出現故障,施工負責人包某、管理員陳某對此十分清楚。某日凌晨四五時許,絞車發生故障,被告人包某、陳某到現場察看后,簡單修復了一下讓司機繼續開動絞車。上午8 時許,絞車又發生故障,在現場的陳某簡單修復了一下讓司機繼續開動絞車,但這時絞車聯軸器旋轉并瞬間滑脫至極限位置,造成11 名工人墜井死亡。法院認為,被告人包某作為施工負責人,在事故發生前已離開現場,沒有強令他人冒險操作的事實,但對安全生產設施負有職責義務,在事故發生前明知絞車發生故障且在相關部門多次責令停工的情況下仍未改正,最終導致重大傷亡事故,構成重大勞動安全事故罪;被告人陳某作為現場管理員,明知絞車存在事故隱患,在絞車司機實現安全制動的情況下仍讓工人冒險使用絞車,因而發生重大傷亡事故,構成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20〕參見河南省濟源市人民法院(2009)濟刑初字第130 號刑事判決書。該案中,對絞車故障“心知肚明”且一直不愿意維修的負責人因為當時不在現場,雖然其不法程度更高,但比現場管理員適用了更輕的罪名。被告人陳某在上訴中特別提出,其受包某雇傭,沒有強令絞車司機違章冒險作業的必要,現有證據也不能證明其存在強令的事實,但這一意見并未被二審法院采納。〔21〕參見河南省濟源中級人民法院(2010)濟中刑終字第27 號刑事裁定書。

(5)將“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的責任默認由“安全責任人”等下級人員承擔,更高級別的負責人成為“甩手掌柜”。例如,(案例5)被告人胡某為工程項目負責人,聘請王某為該項目安全責任人監督施工。施工期間,胡某和王某發現用已有的機械打樁成本高、速度慢,遂商議決定采用人工挖樁的方式施工。同年10 月4 日,胡某安排王某從鄂州雇傭民工吳某、周某等數人,于次日在未經安全培訓的情況下開始人工挖樁。期間,監理方下達了停工指令,胡某和王某并未遵從。10 月10 日上午9 時許,吳某、周某在工地挖樁時,使用空壓機鉆石誘發坍塌,導致吳某被掩埋后窒息死亡。法院認定被告人王某在存在重大事故隱患和接到監理方下達的停工指令的情況下,仍然組織工人施工挖樁,成立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22〕參見湖北省咸寧市中級人民法院(2016)鄂12 刑終字第131 號刑事裁定書。被告人胡某在作業存在重大事故隱患和接到監理方下達的停工指令的情況下,仍然放縱王某組織人工挖樁,成立重大責任事故罪。〔23〕參見湖北省咸寧市中級人民法院(2014)鄂咸寧中刑終字第32 號刑事裁定書。為此,被告人王某在上訴中特別提出,其雖然擔任工程的安全責任人,但胡某才是該工程的負責人,自己只是聽從胡某的指揮幫忙找民工進行人工挖樁。不過,二審法院并未對此予以直接回應,不難揣測其裁判邏輯是王某既然作為安全責任人監督施工,理應對違章冒險作業行為承擔責任。然而,如果按照職級,職級越高決策的強令性應該越強,但更高級別的負責人不必總是待在施工現場,上級決策的事情通常由下級代勞,僅將安全責任人的行為認定為“強令”,等于說違章冒險作業的“便宜”由上級占、事故責任的“黑鍋”由下級背,這是非常不公平的。

2.司法實踐中出現不少過于輕緩化的裁判,這偏離了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的刑罰升級(重罰)目的。

(1)部分裁判雖然判了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但其量刑比同等情況下重大責任事故罪的量刑還輕。例如,(案例6)被告人康某在明知基坑邊坡存在事故隱患的情況下,未采取有效措施,指揮施工方對邊坡進行支護,加重基坑邊坡荷載,最終造成兩名施工人員被掩埋致死。法院以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判處被告人康某有期徒刑1 年4 個月,緩刑1 年6 個月。〔24〕參見河南省濮陽市華龍區人民法院(2020)豫0902 刑初字第527 號刑事判決書。該案定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本身存在疑問,但既然是以這一重罪論處,考慮到死亡2 人,不應判處比按重大責任事故罪論處都顯得偏輕的刑罰。

(2)部分裁判中本應判重大責任事故罪的被告人最后判了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但其量刑與同案中判重大責任事故罪的量刑完全一樣。例如,(案例7)無建筑資質的被告人程某承包了某房屋建造工程,找來被告人郭某具體負責該項工程。郭某在明知建造存在事故隱患的住房有危險的情況下,仍督促工人違反安全操作規定施工,致使在建房屋坍塌,造成兩死五傷的事故。法院判處被告人程某犯重大責任事故罪,被告人郭某犯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但量刑均為有期徒刑2 年,緩刑2 年。〔25〕參見河南省滎陽市人民法院(2017)豫0182 刑初字第863 號刑事判決書。

(3)相當一部分判決在判了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后,量刑較輕的同時還進一步適用緩刑。這使得宣告刑更加輕緩,原有的刑罰升級目的形同虛設。例如,(案例8)被告人郭某明知礦井被生產監督管理局封堵,仍交代工人們到礦井下作業。在礦井打鉆過程中,一名工人被突然掉落的大石頭砸中身亡。法院認定被告人郭某強令他人違章冒險作業,發生重大傷亡事故,其行為已構成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但最終量刑是拘役六個月,緩刑十個月。〔26〕參見福建省浦城縣人民法院(2019)閩0722 刑初字第81 號刑事判決書。

通過梳理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的司法裁判可以發現,實務中的疑問主要體現為解釋寬泛化和處罰輕緩化。解釋寬泛化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的適用門檻過高,由于要達到“強令”程度,在具體案件中如果缺乏實際證據,就無法適用這一重罪,但實務中對某些指揮、派遣、安排冒險作業的行為又有重罰的迫切需要,這就使得司法人員設法去降低這一門檻,最終造成“強令”標準形同虛設。處罰輕緩化則是將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只是作為普通的安全生產犯罪去對待,忽視了其被賦予的刑罰升級(重罰)“使命”。如果只是用這一罪名去處理一些本可由重大責任事故罪等罪名處理的案件,且量刑也基本和它們一致,那么司法人員又何必費盡心思、甚至不惜類推解釋將其認定為此罪呢?

(三)類型彌補與關系厘清

實際上,問題的癥結不在于解釋論層面,而在于立法論層面。強令他人違章冒險作業行為只是冒險作業犯罪的一種行為類型,適用范圍相當有限。在國家狠抓安全生產犯罪的當下,生產負責人“堂而皇之”的強令并不多見,因為這會激化矛盾,甚至引發正面沖突,帶來一系列的監管處罰;相反,某些生產負責人明知存在重大事故隱患而不排除,“一聲不響”地讓工人們“踩雷”,反而更為多見。試圖在其中獲取有關強迫命令的事實證據,往往十分困難,但不排除一線生產、作業人員確實被“擺布”著進行冒險作業。因此,問題的癥結不是重罪適用時解釋標準過嚴,而是重罪織就的“法網”原本就存在重大缺漏,以至于在實踐中未充分發揮嚴懲犯罪的效果。

實務部門也注意到上述問題,但并未開好“方子”,其認為“《刑法修正案(六)》增設了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法定最高刑為有期徒刑15 年,是危害生產安全犯罪中的重罪,但實踐中適用率偏低,主要問題在于對‘強令’一詞理解不當,將某些強令違章冒險作業行為錯誤認定為普通責任事故犯罪,導致處刑過低,不利于嚴懲犯罪”。〔27〕參見《〈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危害生產安全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解讀》,http://www.mem.gov.cn/gk/zcjd/201906/t20190603_292633.shtml,2021 年6 月30 日訪問。2015 年“兩高”發布的《關于辦理危害生產安全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生產安全解釋》)第5 條特別采取了補救性措施。按照該條規定,明知存在事故隱患、繼續作業存在危險,仍然違反有關安全管理的規定,實施下列行為之一的,應當認定為《刑法》第134 條第2 款規定的“強令他人違章冒險作業”:(1)利用組織、指揮、管理職權,強制他人違章作業的;(2)采取威逼、脅迫、恐嚇等手段,強制他人違章作業的;(3)故意掩蓋事故隱患,組織他人違章作業的;(4)其他強令他人違章作業的行為。在上述(1)(2)(4)行為的描述中,都有“強制”“強令”這樣的表述,但在(3)中只是表述為“組織”。也就是說,即便未達到心理強制的程度,組織他人作業也符合“強令”。然而,即便是擴張解釋,也應在文義可能的范圍內進行,將“組織”解釋成“強令”實際上已經超出了文義可能的范圍,存在類推解釋的嫌疑。

對此,有學者一語中的:“在我國,對于迄今為止沒有作為犯罪處理的行為,或者新出現的法益侵害行為,常常先由最高司法機關擴大解釋或者類推解釋為犯罪,然后由立法機關通過修改刑法的方式增設為新罪(包括修改法條增設新的行為類型)。”〔28〕張明楷:《〈刑法修正案(十一)〉對司法解釋的否認及其問題解決》,載《法學》2021 年第2 期。強令、組織他人違章冒險作業罪其實也是遵循的相同立法進路,先由司法機關進行司法上的重罪化,再由立法機關進行立法上的重罪化。〔29〕在《刑法修正案(十一)》頒布前,明知存在重大事故隱患而不排除,仍冒險組織作業,因而發生重大傷亡事故或者造成其他嚴重后果的,雖然可能按重大責任事故罪或重大勞動安全事故罪等罪處理,但其法定最高刑只是7 年,一旦發生重特大生產安全事故,可能出現罪責刑不相適應的情況。《生產安全解釋》第5 條第3 項的頒布使得這種情況可按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處理,從而將法定最高刑提升至15 年。2020 年《刑法修正案(十一)》對《刑法》第134 條第2 款的罪狀進行了修改,使其囊括了兩種行為類型:強令他人違章冒險作業和明知存在重大事故隱患而不排除、仍冒險組織作業。新補充的行為類型并不陌生,它其實就是《生產安全解釋》第5 條規定的第3 種行為的翻版,立法通過修正案的方式將其補充進刑法典,這樣不至于被批評為類推解釋而沖擊罪刑法定原則。〔30〕此次修訂還剔除了《生產安全解釋》第5 條中“故意掩蓋事故隱患”這一“畫蛇添足”的前提,因為要求行為人故意掩蓋事故隱患,明顯又提高了認定標準,反而使得《刑法》第134 條第2 款的適用門檻更高。

那么,如何來理解上述兩種行為類型之間的關系呢?有的學者認為,兩者的區別在于:“強令”是在生產、作業人員對重大事故隱患知情的情況下,強制他人進行違章冒險作業;“組織”是在生產、作業人員對重大事故隱患并不知情的情況下,安排他人違章冒險作業。〔31〕參見勞東燕主編:《刑法修正案(十一)條文要義:修正提示、適用指南與案例解讀》,中國法制出版社2021 年版,第25 頁。這種觀點將界分的標準置于“知情”與否上,具有一定的道理,即如果對重大事故隱患知情,生產、作業人員不會鋌而走險,“強制”作業的意味更強烈;如果對重大事故隱患不知情,處于“無知”的受擺布狀態,“組織”作業的意味更強烈。然而,上述對應關系未必完全正確,生產、作業人員完全可能在了解重大事故隱患的情況下按部就班地參與作業,也完全可能在不了解重大事故隱患的情況下被強迫參與作業。有的學者區分“強令”與“一般指令”,認為本罪新增加的行為類型不再要求“強制”的強令,而只要一般指令組織生產即可。〔32〕參見時延安等:《刑法修正案(十一)評注與案例》,中國法制出版社2021 年版,第78 頁。這雖然揭示了“強令”與“組織”的區別,但沒有將背后的實質原因點透,即為什么兩種并列描述的行為類型,在強制程度存在明顯差異的情況下,卻被認為具有同等危害性而適用同一法定刑呢?

在筆者看來,修訂后的《刑法》第134 條第2 款包括兩種行為類型:強令他人違章冒險作業和明知存在重大事故隱患而不排除、仍冒險組織作業。在為生產、作業人員帶來不被允許的危險方面,前者屬于人為創設的現實危險,即通過強令被害人違章冒險作業這種作為的方式創設危險,對應的侵害結果是作為的危險之現實化;后者屬于現實危險已存在、不消除而使其維持,即在負有作為義務的前提下通過不作為的方式維持危險,對應的侵害結果是不作為的危險之現實化。二者分別指代(作為的)危險創設類型與(不作為的)危險維持類型,這一劃分具有周延性,且在使被害人參與生產作業、為其帶來不被允許的危險方面,兩種行為類型也具有等價性,因此在罪狀中被并列在一起描述,適用同一法定刑。這也使得本罪成為選擇罪名,可拆分為強令他人違章冒險作業罪和組織他人違章冒險作業罪使用。

三、危險創設類型的刑法解釋學分析

“強令他人違章冒險作業”所指代的危險創設類型是本罪的行為類型之一,雖然很早就被規定于《刑法》第134 條第2 款中,但缺乏深入的研究。以下將結合案例對危險創設類型進行刑法解釋學分析。

(一)強令行為的界定

在《刑法修正案(十一)》頒布前,關于“強令”的界定一直存在著命令說和指令說兩種觀點。命令說強調冒險作業的強迫性,即必須具備強迫行為,在客觀上對他人形成壓力或者不敢反抗的意志;指令說則認為存在一般性的指令即可。如何抉擇確實頗為棘手,如學者所言:“如果僅僅從字面上來看,命令說似乎更加合適。但從立法精神來看,還是應當對強令一詞作廣義的解釋,它除了字面所具有的強迫命令的含義以外,還應當包括指使、指揮、指派等含義。”〔33〕陳興良主編:《刑法各論精釋(下)》,人民法院出版社2015 年版,第719 頁。如果說之前兩種觀點還是勢均力敵的狀態,2015 年《生產安全解釋》第5 條的頒布則徹底打破了這一局面。如前文所述,該司法解釋將“故意掩蓋事故隱患,組織他人違章作業”行為也納入到了強令行為的范疇,實際上是助力“強令”突破文義的可能范圍,促成了某種“軟性解釋”甚至是類推解釋。

《刑法修正案(十一)》將“組織”行為單拎出來與“強令”行為并列規定,起到了正本清源的作用,今后就沒有必要再將組織行為強行解釋為強令行為了。“強令”一詞應當回歸其原本的字面含義,是指強令者發出的信息內容所產生的影響,達到了使工人不得不違心繼續生產、作業的心理強制程度。〔34〕參見黃太云:《〈刑法修正案(六)〉的理解與適用(上)》,載《人民檢察》2006 年第14 期。關于強令行為的理解,應注意把握以下幾點。

第一,《生產安全解釋》第5 條第2 項規定了威逼、脅迫、恐嚇等強制手段,這屬于強令行為較為常見的表現形式,但惡劣的態度、強硬的語言或行動等并非強令行為的典型特征。強令者也并非一定要在生產、作業現場,還需要結合具體情況分析其所發出的信息對他人產生的影響。例如,(案例9)被告人陳某是公司環冷機區域負責人,在明知環冷機臺車運轉時不能進行環冷機密封罩作業的情況下,仍多次向黃某帶領的燒冷班組派發相關維修事項,并利用考核罰款的方式指令黃某、盧某等人違章作業,致使盧某頭部被環冷機臺車擠壓后當場死亡。〔35〕參見江蘇省張家港市人民法院(2020)蘇0582 刑初字第554 號刑事判決書。

該案看似只是上級領導向下級員工派發相關維修事項,但由于與考核罰款嚴格掛鉤,下級員工盡管知道在環冷機臺車運轉時進行維修非常危險,因擔心被扣罰工資,也仍然會繼續冒險作業。所以派發工作的指令行為已經達到了使被害人不得不違心冒險工作的心理強制程度,至于上級領導是否出現在生產、作業現場并不重要,都應認定為強令行為。一般而言,如果生產、作業人員不從事某項指派的冒險作業會帶來自身直接利益的克減,這種“不利益”就會對其產生心理強制,使得其不得不違心繼續生產、作業。

第二,基于職權指派他人違章冒險作業,由于雙方之間存在領導和被領導、管理和被管理的關系,那么這種指派行為是否屬于強令行為呢?有觀點認為,由于指揮者和被指揮者之間存在領導和被領導、管理和被管理的關系,這決定了上級所作出的指示或安排具有下級必須服從的權威,從而在客觀上對被指揮者形成壓力,使得其不得不違心服從。〔36〕參見李赪:《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若干問題研究》,載《天中學刊》2009 年第4 期。這種觀點存在疑問,并非只要存在雇傭關系,基于職權的指派行為就是強令行為,還需要結合具體個案判斷是否確實使他人產生了不得不違心工作的心理強制。例如,(案例10)賈某雇傭未取得《特種作業操作證》的臨時工到某酒店安裝施工用吊籃。在未檢查周邊環境、未設置安全警示標志、且工人提醒斜拉吊籃可能存在風險的情況下,賈某未排查生產安全事故隱患,安排臨時工斜拉吊籃,致使吊籃將五樓樓頂支架拉垮。支架配重石塊掉落,將站在酒店門口的被害人周某砸死。〔37〕參見四川省成都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人民法院(2019)川0191 刑初字第428 號刑事判決書。

該案中,法院將賈某的指派行為認定為強令行為,理由之一是賈某在現場有指揮等職權,與工人在身份、職責關系上具有強制性特征,能夠對工人產生心理強制。而被告人賈某在上訴中特別提出,其并未強令工人施工,沒有對工人施加任何影響及心理強制。〔38〕參見四川省成都市中級人民法院(2019)川01 刑終字第1163 號刑事裁定書。應當說,被告人賈某的上訴理由有合理性,工人雖然認識到斜拉吊籃可能存在風險,但也并沒有拒絕執行,而被告人賈某指派任務也是以較為平和的方式傳達,即便雙方存在雇傭關系,也很難認為這里的指派行為屬于強令行為。實踐中,指揮、管理人員在指派冒險作業時,一線生產、作業人員也可能認為憑借自身技術能力或者現有技術條件能夠避免事故發生,此時未必產生了不得不違心工作的心理強制。因此,是否具有職權只是強令行為的輔助判斷因素,并不具有絕對性意義。

第三,生產、作業人員提出危險預警,負責人不置可否或者要求繼續冒險作業的,一般不應認定為強令行為。例如,在上述案例10 中,工人提醒負責人賈某斜拉吊籃可能存在風險,但并未拒絕作業,賈某也并未使用強制手段要求其繼續作業。判決書用的是“安排”一詞,這說明賈某要求繼續作業的行為并未達到使工人不得不違心工作的心理強制程度。所以,賈某的行為不應認定為強令行為,而應檢討其是否符合強令、組織他人違章冒險作業罪的第二種行為類型即危險維持類型。

不過,在生產、作業人員提出危險預警后明確表示不想繼續作業,負責人仍然要求其繼續冒險作業的,此時可以認為負責人利用職權對生產、作業人員施加壓力,使其不得不違心繼續作業,進而可以認定為強令行為。例如,(案例11)被告人呂某承包了1 號商鋪的建設工程,將其中的模板工程又承包給無任何資質的被告人李某,李某找來數名工人具體實施。因施工不當造成樓體歪斜,為重新利用1 號商鋪已使用的鋼筋及其他建筑材料,呂某決定用人工連夜拆除,于是安排李某組織工人先拆除模板。李某提出人工拆除有危險,并且工程量大,開始也不愿意拆除,呂某要求必須連夜拆除。李某擔心如果不聽呂某的安排,工錢不好結算,于是安排工人們立即施工。楊某等三名工人提出按李某的要求拆除傾斜樓體不安全,不愿意施工。李某說:“不干,哪個也走不了,晚上加班也得拆完。”隨后,工人們全部進入樓內施工,中途有工人提出這樣拆除樓體有危險、會坍塌,呂某置之不理。后樓體突然整體坍塌,造成五死九傷的事故。〔39〕參見河南省信陽市中級人民法院(2016)豫15 刑終字第81 號刑事裁定書。該案中,被告人李某提出拆除傾斜樓體有危險,且連夜趕工、工程量大,剛開始不愿意施工,但被告人呂某要求必須拆除,李某考慮到如果不照辦工錢不好結算,只好安排工人們施工。李某作為分包人處于劣勢地位,如果不執行承包人的命令,可能無法拿到預期的工錢;而承包人呂某正是利用了被強令者的劣勢或弱點,雖然沒有強硬的語言或行動,但也使得原本不愿意的李某不得不違心服從命令,因此呂某的行為應認定為強令行為。同樣地,在楊某等三名工人明確提出不愿意施工時,李某仍然要求其繼續冒險作業,這種利用職權對三名工人施加壓力,使得他們不得不違心繼續作業的行為也應認定為強令行為。

第四,強令行為與職級地位沒有必然聯系,不同職級的管理人員都可能作出強令行為。上級的行為是強令行為,不代表下級的行為就是普通的執行行為;上級的行為不是強令行為,也不影響下級的行為被認定為強令行為。例如,在上述案例11 中,呂某作為負責人,強令被雇傭者李某進行冒險作業,李某看似只是執行呂某的強制任務,但由于其又管理著數名工人,在楊某等三名工人明確提出不愿意冒險施工時,李某通過放狠話要求工人們必須施工。在這種情況下,上級的強令行為不能成為下級的“擋箭牌”,如果下級自身具有強令工人冒險作業的事實,上級的這種行為依然屬于強令行為。在有的案件中,下級自身也是被害人,但這并不妨礙其可能也是強令人。

第五,私自安排或布置生產、作業以外的任務,不一定是強令行為,此時還需考察該任務是否達到了使生產、作業人員不得不違心完成的心理強制程度。如果并未產生心理強制,就不能因此認定為強令行為。例如,在上述案例3 中,被告人蔣某在完成當班作業后,讓工人將叉車移動到另一鉆場下方,這一指令并不在當班作業范圍之內,屬于蔣某私自決定的任務。但全案中看不到任何強令的事實,工人也未提出異議,在操作的過程中,工人因未按照規定操作導致叉車脫手下滑沖出軌道致人死亡。對此,不能認為被告人蔣某的行為屬于強令行為,至于是否構成重大責任事故罪還需結合具體的案件事實進行檢討。

(二)“違章”與“冒險”的關系

關于“違章”與“冒險”的關系的理解,應注意把握以下兩點。

第一,“違章”與“冒險”之間具有遞進性。法條在“違章”之后還特別添加了“冒險”的表述,說明“強令他人違章”還需達到使他人“冒險”的程度,即引起了對人的生命、身體的客觀危險。生產、作業行為雖然都帶有一定的風險,但這種風險屬于現代社會允許的風險,“冒險”一定是突破了允許的危險邊界,對所保護的法益具有現實的、具體的危險。

第二,“違章”與“冒險”之間具有關聯性。“違章”的本質是違反注意義務,進而使生產、作業人員“冒險”,只有當注意義務的違反與生產、作業人員“冒險”之間具有關聯性時,才能認為注意義務違反行為按照預設的危險創設途徑,創設了生產、作業所不允許的危險,此時才能將“冒險”算作違章行為的“作品”。例如,在上述案例2 中,法院認定被告人王某構成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但該案在“違章”與“冒險”的關聯性上就存在疑問。〔40〕該案中,被告人王某在得知施工環境及可能的危險等情況后,仍然安排邵某繼續進行吊裝作業,僅從這一事實也難以認定存在強令行為。被告人邵某在完成吊載工作后,被害人劉某又提出讓其幫忙吊載設備附件。由于當時天色漸暗,無法看清場地及被吊物,在邵某向被告人王某匯報了現場施工環境及可能的危險后,王某仍令邵某繼續吊裝作業,這一行為確實屬于違章行為。因為按照吊車安全操作規程,吊車操作人員不得在工作場地昏暗、無法看清場地與被吊物的情況下作業。該案雖然存在上述違章行為,但邵某畢竟順利完成了吊裝作業,后面招致的“冒險”狀態是邵某在協助他人安裝設備時,因自身疏忽未固定好螺母所致。換言之,該案中“冒險”的創設是由未按照操作規程擰緊螺母所致,與負責人王某的違章行為之間缺乏關聯性。因此,被告人王某的行為無法被認定為“強令他人違章冒險作業”。

四、危險維持類型的刑法解釋學分析

“明知存在重大事故隱患而不排除、仍冒險組織作業”所指代的危險維持類型是本罪新增設的行為類型,亟須細致的刑法解釋學分析。雖然目前還檢索不到關于這一類型最新的判決,但以往實務中不乏一些合適的、經典的案例,可以忽略時間因素將其作為范例予以討論。

(一)對“明知存在重大隱患而不排除”的理解

1.不作為的危險維持類型的增設

強令、組織他人違章冒險作業罪大多發生在化工、采礦等相對比較艱苦危險的行業,在此行業中進行生產作業的一線工人,往往是文化程度較低、在就業市場上競爭力較弱、處于絕對弱勢地位的人。〔41〕黎宏:《安全生產的刑法保障——對〈刑法修正案(十一)〉相關規定的解讀》,載《中國刑事法雜志》2021 年第2 期。他們對生產作業的風險的判斷和把握遠遠不及處于優勢地位的生產管理者、監督者,因此本罪譴責的重點是行為人為生產、作業人員帶來了不被允許的危險。這種危險既可能是通過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的形式所創設,也可能是原本就存在而被行為人所維持,即行為人具有消除危險的義務而不作為,進而使生產、作業人員陷入不被允許的危險當中。以往《刑法》第134 條第2 款只能通過規制作為的危險創設類型實現安全生產犯罪治理的目的,《刑法修正案(十一)》增設對不作為的危險維持類型的規制后,可以處理很多過去“無能為力”的情形。例如,(案例12)被告人劉某是某煤業公司生產管理負責人,在采區底板巖層完整性被破壞且連續降雨的情況下,不顧重大事故隱患的存在,違規安排工人冒險作業,后因滑坡造成9 人死亡、1 人受傷。法院以重大責任事故罪判處被告人劉某有期徒刑3 年,裁判理由是,劉某作為生產管理負責人,對采區的生產、作業負有組織、指揮、管理職責,其沒有認真履行安全生產管理和安全監管職責,對其所負責采區存在的重大事故隱患未進行認真地檢查及整改,導致在其采區作業的9 人死亡、1 人受傷。〔42〕參見山西省晉中市中級人民法院(2019)晉07 刑終字第58 號刑事裁定書。

該案的傷亡事故原本可以避免,在滑坡事故發生前一天,工人們提醒過被告人劉某應將上面的土方多挖掉一些,防止滑坡事故,但劉某擔心多花錢而說沒有必要,最終造成重大傷亡事故。結合實際的法益侵害結果而言,3 年有期徒刑確實難以體現罪責刑相適應原則。而如果本案當時被論以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根據《生產安全解釋》第7 條第2 款規定,只要事故造成死亡3 人以上,量刑就是5年以上有期徒刑。公訴方確實是以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起訴的,但法院認為,強令行為需要有確實充分的證據支持,現有證據尚不足以認定被告人劉某有強令工人冒險作業的行為,因此只判處重大責任事故罪。如果該案發生在《刑法修正案(十一)》頒布后,完全可以將其作為危險維持類型處理,被告人劉某明知存在重大事故隱患,仍然冒險組織工人作業,最終導致事故發生,此時能夠以組織他人違章冒險作業罪判處被告人5 年以上有期徒刑。由此可見,新增設的危險維持類型有助于填補規制類型上的缺漏,促使具有保證人地位的行為人及時排除重大事故隱患,為工人們提供安全的生產作業保障。

2.對“存在重大事故隱患”的認定

事故隱患,通常是指在生產、經營過程中有可能造成人身傷亡或者經濟損失的不安全因素。《安全生產法》(2021 年修正)第118 條第2 款規定,國務院應急管理部門和其他負有安全生產監督管理職責的部門應當根據各自的職責分工,制定相關行業、領域重大危險源的辨識標準和重大事故隱患的判定標準。按此規定,相關主管部門出臺了部分行業、領域重大事故隱患的判斷標準。如果某隱患符合行政法上重大事故隱患的判定標準,那么該隱患當然屬于行政法所反對的情形,在此基礎上,如果要認定為《刑法》第134 條第2 款的“重大事故隱患”,還需要其對人的生命、身體安全具有客觀危險。刑法上重大事故隱患的判斷固然要參考行政法上重大事故隱患的判定標準,但并不能機械地將二者劃等號,而應在前置法的基礎上結合法益侵害性、刑法規范的目的進行實質性、限定性解釋。〔43〕參見周光權:《法秩序統一性原理的實踐展開》,載《法治社會》2021 年第4 期。刑法的任務是保護法益,但行政法上重大事故隱患的認定未必都與保護法益有關。

如果行政法上缺乏可供參考的判定標準,要成立組織他人違章冒險作業罪,事故隱患還需恪守“重大”的程度。如果只是存在一般事故隱患,因而發生重大傷亡事故或者造成其他嚴重后果的,也只可能認定重大責任事故罪或重大勞動安全事故罪。以下將通過一組案例進行對比分析。

(案例13)被告人羅某甲承攬了某石料場割條石的項目,但該項目此前因浮石、險石太多、安全措施沒有到位,已被當地安全生產監督管理局勒令整改。某日晚上,被告人羅某甲不顧當時雨水沖刷有可能導致山石松動等因素,在未清理條石區宕面上方浮石、險石的情況下,違章派遣工人羅某乙、謝某進場作業,造成羅某乙被浮石擊中死亡、謝某受傷的事故。〔44〕參見浙江省紹興市人民法院(2007)紹刑初字第885 號刑事判決書。

(案例14)被告人任某承接了某工業園區建造倉庫的工程,后因屬違章建筑被當地相關部門責令停止施工。被告人任某在停工幾天后又組織黃某等工人繼續施工,某日,黃某在施工中從未設置防護欄的腳手架上墜落后受傷,后經醫院搶救無效死亡。〔45〕參見上海市金山區人民法院(2010)金刑初字第611 號刑事判決書。

上述兩個案例都符合明知存在事故隱患而不排除,仍冒險組織作業,但是在事故隱患的程度上存在明顯差異。在案例13 中,考慮到以下因素,可以認定事故隱患已經達到了“重大”的程度:(1)施工現場此前因浮石、險石太多、安全措施沒有到位,已被當地安全生產監督管理局勒令整改;(2)條石區宕面上方浮石、險石未被清理,且是晚上施工,容易造成傷亡事故;(3)案發前因雨水沖刷等原因可能導致山石松動,加劇了施工危險性。因此,被告人羅某甲組織工人進場作業是存在重大事故隱患的。而在案例14 中,所謂的“隱患”只是作為違章建筑存在的一般事故隱患,由于所建造的倉庫未獲得建設工程規劃許可,違反了相關規定才被責令停工。在這種隱患下,組織工人施工,工人在施工中從未設置防護欄的腳手架墜落,只能認為被告人任某在生產、作業中違反有關安全管理的規定,因而發生重大傷亡事故。基于此,案例13 和案例14 因為事故隱患的程度差異,前者可以認定為組織他人違章冒險作業罪,后者只能認定為重大勞動安全事故罪或重大責任事故罪。〔46〕實踐中爭議較大,需結合具體案情討論,本文傾向于認定為重大勞動安全事故罪。

“存在重大事故隱患”包括兩類情形:(1)尚未開始組織作業時,重大事故隱患已經實際存在,但仍冒險組織作業;(2)組織作業的過程中,出現重大事故隱患,但仍繼續冒險組織作業。施工條件、現場環境等因素是復雜的,這也使得事故隱患的判斷并非是一成不變的,有的重大事故隱患在組織作業前就已經存在,有的重大事故隱患則是在組織作業過程中逐步形成。例如,(案例15)某焦化廠廠長李某組織工人檢修煤氣管道,因工人操作失誤造成煤氣泄漏,被告人李某要求工人抓緊搶修。在搶修過程中,多名工人反映作業現場煤氣味重并感到身體不適。安全監督員趙某攜帶的可燃氣體報警儀發出了警報,隨后其向安環部部長史某進行了匯報,同時給調度室打電話要求增調風機。史某到達現場核實情況后與被告人李某進行溝通,提出先停工撤人意見,但未獲同意。此時,焦爐已達到規定的換向時間,但二號爐換向機停電不能工作,測溫工張某遂采取手動換向,由于換向機日常維護保養不到位,手動裝置在操作時因摩擦產生火花,引發煤氣爆炸,造成4 人死亡、31 人受傷。〔47〕參見山西省安澤縣人民法院(2015)安刑初字第30 號刑事判決書。

該案中,重大事故隱患是逐步形成的,一開始只是煤氣泄漏,被告人李某組織工人冒險作業,屬于正常的搶修作業。如果將剛開始組織工人搶修的時點就認定為存在重大事故隱患,那么實踐中所有的涉險搶修作業都無法正常開展。因為凡是搶修作業,都具有一定風險,過早地將組織工人冒險搶修定性為犯罪,故障設備設施就不可能得到及時修復,生產經營秩序也不可能得到盡快恢復。但組織作業是一個持續的過程,事故隱患隨著現場環境的變化也在發生改變。隨著煤氣泄漏嚴重,可燃氣體報警儀發出警報,多名工人感覺身體不適時,被告人李某仍然抱著僥幸心理拒絕了安環部部長史某提出的停工撤人意見,此時可以認為事故隱患已經達到了“重大”的程度,李某此后繼續組織搶修的行為屬于明知存在重大事故隱患,仍冒險組織作業,應認定為組織他人違章冒險作業罪。

3.對“明知”“不排除”的理解

“明知”是“不排除”的前提,只有明知存在重大事故隱患,才談得上不排除重大事故隱患。我國刑法分則中存在較多關于“明知”的規定,其中絕大多數是故意犯罪,但也不乏少數是過失犯罪。例如,《刑法》第138 條也規定了“明知”,但教育設施重大安全事故罪本身是過失犯罪,該條的“明知”與《刑法》第134 條第2 款的“明知”性質是一樣的。關于“明知”的體系性理解歷來是刑法學中的難點,有學者指出,“明知”應理解為“知道”,就認識的對象而言,“明知”不僅可以是對過去已發生的或正在發生的事情的認識,也可以是對未來的尚未發生的事情的認識;就認識的程度而言,“明知”不僅可以是確定性認識,也可以是可能性認識。〔48〕參見鄒兵建:《“明知”未必是“故犯”:論刑法“明知”的罪過形式》,載《中外法學》2015 年第5 期。這種觀點值得贊同,“明知”實際上包含了“預見”的情形,這也能夠解釋為什么有的學者在解讀《刑法》第138 條的“明知”時,認為該條的“明知”只是表明行為人已經預見到發生侵害結果的危險。〔49〕參見張明楷:《刑法學》,法律出版社2016 年版,第732 頁。同樣地,《刑法》第134 條第2 款的“明知”也應理解為“預見”,即行為人對尚未發生的侵害結果的可能性認識。因此,本罪的“明知”是指行為人已經預見到重大事故隱患發生侵害結果的危險。在這種情況下,行為人因為輕信能夠避免結果發生,所以主觀上仍然是過失。

“不排除”重大事故隱患應從客觀效果來看,即只要重大事故隱患在客觀上沒有得到排除,就屬于“不排除”,而不必考慮行為人主觀上想不想排除以及憑借自身能力能不能排除。此點與《刑法》第138 條規定的“不采取措施或者不及時報告”存在明顯區別,在教育設施重大安全事故罪中,行為人如果明知校舍或者教育教學設施有危險,只要采取了一定有效措施或者及時向有關部門報告情況,即使造成了重大傷亡事故,也不成立教育設施重大安全事故罪;而在組織他人違章冒險作業罪中,行為人明知存在重大事故隱患,即便采取了一定有效措施,但只要重大事故隱患在客觀上尚未得到排除,在此種情況下,行為人冒險組織作業,因而發生重大傷亡事故或者造成其他嚴重后果的,仍然成立組織他人違章冒險作業罪。其原因是本罪譴責的不是無力排除重大事故隱患的行為,而是明知重大事故隱患在客觀上未得到排除、仍冒險組織工人作業的行為。例如,在上述案例15 中,被告人也采取了一些有效措施避免煤氣中毒,例如增調風機使得室內部分煤氣得以排出,但從結果來看,這樣的措施顯然沒有成效,煤氣因泄漏嚴重引起可燃氣體報警儀發出警報,重大事故隱患在客觀上并未得到排除,因此也屬于“不排除”。

(二)對“仍冒險組織作業”的理解

“仍冒險組織作業”中“冒險”并非多余的規定,由于危險維持類型是以不作為的方式維持不被允許的危險,如果要認定犯罪,必須要確保重大事故隱患至少在組織作業的時點仍然存在。這主要是考慮到實踐中生產作業的完成未必是一蹴而就的,有可能因為工程周期較長,中途介入各種因素而使危險消除。例如,施工場地隨意堆放的某種材料原本存在重大火災事故的隱患,但由于連日降雨,所有材料都被雨水浸濕,此時負責人組織施工就無法認定為“仍冒險組織作業”;又如,有工人注意到施工現場存在重大事故隱患,在未告知負責人的情況下自行排除了隱患,此時負責人即便認為自己是在重大事故隱患的情況下組織作業,也無法認定為“仍冒險組織作業”。因此,“冒險”一詞具有必要性,起到確認重大事故隱患沒有得到排除、在組織作業的時點仍然存在的作用。

如果只是將是否停留在生產、作業現場,是否直接參與組織行為作為“組織”的判斷依據,這就會放縱對上級責任人的刑事責任追究,因為其完全可以辯稱不是由自己親自組織冒險作業,進而無法認定為重罪,至多只可能成立重大責任事故罪或重大勞動安全事故罪等罪名。在此種情況下,生產、作業一線的組織人員有可能淪為“替罪羔羊”。基于此,“組織”的主體不應狹隘地理解為生產、作業一線的組織人員,上級負責人指揮、默認或縱容一線組織人員去冒險組織作業的,也能認定為“組織”的主體。換言之,“組織”不必是上級負責人親自實施,在其授權范圍內的下級人員的正常組織行為也能評價為上級負責人的組織行為,因為實踐中上級決策的事情通常是由下級代勞的。不過,如果下級人員超越授權范圍、擅自作出了異常的組織作業行為,而上級負責人對此并不知情的,則無法將該行為認定為上級責任人的組織行為。此外,如果上級責任人并不清楚重大事故隱患,下級人員的組織作業行為即便能認定為上級責任人的組織行為,其也可以因不存在“明知”而出罪。

在上述案例4 中,被告人包某、陳某都十分清楚絞車經常發生故障,存在重大事故隱患,但是不愿意花錢修復或更換新的絞車。雖然發生事故時施工負責人包某恰好不在現場,是由管理員陳某組織工人們升降礦井的,但陳某的行為并未超越包某的授權范圍,包某并不需要親自組織每一次的升降礦井,陳某的組織行為也能認定為包某的組織行為,兩人均成立組織他人違章冒險作業罪。在上述案例5 中,被告人胡某是工程項目負責人,王某是其雇傭的項目安全責任人,由于胡某沒有直接組織人工挖樁,法院認為被告人胡某在存在重大事故隱患和接到監理方下達的停工指令的情況下,仍然放縱王某組織人工挖樁,成立重大責任事故罪,這存在疑問。因為人工挖樁的決策是由胡某和王某商議決定的,負責人胡某對人工挖樁存在的重大事故隱患十分清楚,且也收到了監理方下達的停工指令。在此種情況下,胡某仍然放縱王某組織人工挖樁,雖然不是自己親自組織,但安全責任人王某的組織行為也能夠認定為項目負責人胡某的組織行為,兩人均應成立組織他人違章冒險作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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