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技”怎樣“消費”

徐江

怎樣搭建表演團隊，進而使用、“消費”好實力派的表演能力，這是一部作品能否好看的關鍵

資深實力演員王志文，在早年的一次采訪里，曾經說自己不太喜歡人們談論表演時用到“演技”這個詞。當記者問他那應該怎么表述時，他回答出了自己認為準確的兩個字——“感受”。

從王志文的表述和他以往塑造過的角色來看，他的表演理念應該是更偏重于以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表演體系為代表的“體驗派”，所以演員本人才會特別強調“感受”在表演中的分量。

演員可以因為美學及個人在專業上的修為、側重，選擇傾向于不同的理論和技法。觀眾自然也可以根據劇情和自己對生活的理解，去判定一個演員的表演層次乃至一部戲的好壞。雖然是純從“看客”視角品評，中間有時甚至會被宣傳誤導，但無疑，對于劇本的成色、演員的努力，最終大家還是會有個接近客觀的評估。

以王志文前段時間的突然引人矚目為例。《叛逆者》里幾秒鐘的面部表情變化，徹底勾起了老觀眾對20世紀90年代王志文演藝巔峰開啟，至2014年《大丈夫》這段時間的一系列形象的懷念，也讓近幾年才開始看他戲的更新一代的觀眾，真正認識到表演藝術的魅力。《叛逆者》不算是王志文最華彩的演出，但它時機出現得好。對于王志文舉重若輕的發揮，大家自然是甘之如飴。劇集也正好借演員的口碑推高了自己的好評度。對于投資者來講，這樣的老演員請得值了。

從商業角度類比，如果將觀眾看作影視作品的“消費者”，投資人是演員表演才華的“消費者”，那么像王志文這種實力演員所提供的優質表演，則不妨稱之為影視表演的價值支撐。他們的“演技”，正是他們所處時代影視表演的壓艙石。怎么施展好這些演員的才華，便成了考量劇集制作者智慧的一道試題。

劇集制作者不能僅滿足于將老戲骨用于一部劇集的“開頭驚艷”。不久前開播的《促醒者》，全劇一開頭，王志文飾演的角色就“領盒飯”了，聯想到劇集開播前宣傳報道里王志文所具有的高度吸睛效果，這種吸引力的迅速退場，著實讓人可惜。醫療題材并不算“討喜”的劇集類型，主演太年輕很容易撐不住。以往口碑不錯的同類型劇集，多是一線實力明星“疊加式”陣容，只讓王志文這么“特別主演”一下，實在是對其演技“壓榨”得不夠。

現今多數重量級劇集，在演員班底的搭建上都講究搭配。但不同劇型、劇情，演員風格、年齡的搭配方式是不一樣的，對高水平演員演技的“壓榨”也不一樣。像《警察榮譽》，那就是“眾星捧月”，王景春、寧理等一干老戲骨，圍著張若昀等幾個年輕人。資深演員的功力和華彩，只能通過小橋段、小細節來予以發揮。《覺醒年代》是各年齡段的“神仙”打架，是演技上互相激活，飾演李大釗的張桐、飾演魯迅的曹磊、飾演胡適的朱剛日堯、飾演辜鴻銘的畢彥君……放到任何一部戲都是拿最佳男配角的強力候選，但這部戲沒辦法，還有一位“通天教主”式的馬少驊呢！

怎樣搭建表演團隊，進而使用、“消費”好實力派的表演能力，這是一部作品能否好看的關鍵。近期熱播，由秦昊等主演的《大博弈》，做出了不錯的示范。以其中的男性角色分配為例：秦昊、譚凱、田雨，三位男主角撐起一部大劇，雖說都是老生戲，分工上又各有擔綱。秦昊這兩年風頭日盛，表演趨于收放自如，主攻正角“孫和平”；譚凱中年魅力十足，屬于正宗老生，擔綱國企集團一把手“楊柳”；田雨出演亦正亦邪的民營企業大鱷“劉必定”，同時與飾演國企集團總裁“周到”的褚栓忠承包了全劇主要笑點。此外，還有杜源、田雷、李洪濤，以及客串的丁勇岱、李軍、翟萬臣、雷佳音、楊爍、句號、劉向京等人助陣。除了上述男演員，還要加上萬茜、柯藍、羅海瓊、張萌等女性角色恰到好處的發揮——請注意，女演員多的劇集，很容易犯“戲不夠，情來湊”的通病，《大博弈》對這一點克制得非常不錯。

即便觀眾不能一一叫出劇中演員的名字，但角色在鏡頭前的一舉一動，他們所傳遞給觀賞者的情感、情緒，都能透視出一個表演團隊的匠心與搭建誠意。《大博弈》對演員表演能力、風格層次、年齡梯次兼顧的搭配，顯然非常有助于推高劇集成熟度。

所以說，“消費”演技，對制作團隊而言，是內功的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