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茜
劉江江? 導演、編劇,畢業于西南政法大學新聞學專業,曾就職于河北廣播電視臺,現為河北廣電影視文化有限公司編劇、導演。2019年憑電影劇本《上天堂》入圍平遙國際電影展年度創投計劃;2022年6月,由其編劇并執導的電影《人生大事》上映。
“這是我第一次拍電影。從拍完到上映,再到站上金雞獎的領獎臺,感覺就像做夢一樣?!彪娫捘穷^,劉江江用不疾不徐的語速,和記者聊起他的故事。
2022年6月,聚焦殯葬行業的電影《人生大事》上映,以17.12億元票房成為電影市場一匹黑馬。劉江江也憑借該片摘得第35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導演處女作獎。
1985年出生的劉江江,當過記者,拍過欄目劇。他身材高大,愛打籃球,喜歡曲藝、戲曲等民間傳統藝術。記者生涯給了劉江江一雙善于觀察的眼睛,他的創作初心是拍一部有情有趣、老少咸宜的大眾電影,“誰都能坐下來看看”。拍電影一直是他的夢想,但直到執導《人生大事》之前,他都覺得“這是一件非常遙遠的事”。
文藝啟蒙來自葬禮
《人生大事》由韓延監制,劉江江編劇并執導,朱一龍、楊恩又等出演。影片講述殯葬師三哥在一次出殯中,遇見孤兒小文,二人從針鋒相對到情如父女,產生歡喜冤家式的羈絆。與人們印象中同題材作品的嚴肅、沉重不同,《人生大事》用生活的煙火氣消解了死亡的冰冷。在小文眼中,離世的人會化作天上的星星,殯葬師也不再是被人忌諱的職業,而是“種星星的人”。
這種浪漫視角與劉江江的童年經歷有關。劉江江的家鄉在河北省邢臺市寧晉縣,他的爺爺和伯伯都是木匠,也會制作棺材。“小時候,我會偷偷躲進棺材里,身上蓋滿刨花,聽旁邊的收音機里播放評書《三俠五義》《童林傳》。太陽一照,松木和柏木的刨花味道特別好聞,那是我關于童年很美好的回憶。”
那時,劉江江經常跟隨長輩參加葬禮。葬禮上的露天電影、戲班子演出,帶給他最初的文藝啟蒙?!拔以谠岫Y上看《小兵張嘎》《我來也》等老電影,聽單田芳、田連元、袁闊成、劉蘭芳等老藝術家的評書。故事里那些仗義而詼諧的人物,讓我骨子里對俠義充滿向往,也影響了后來的創作。”
寫自己相信的故事
劉江江大學讀的是新聞專業,拍電影是他的愿望。他喜歡斯皮爾伯格、詹姆斯·卡梅隆、奉俊昊、張藝謀等大師導演,也嘗試著寫故事、拍DV。畢業后,劉江江在河北廣播電視臺做記者,拍過欄目劇《村里這點事》,也寫過與葬禮有關的故事。2017年,《村里這點事》停播,在那段職業空窗期,劉江江開始琢磨電影劇本。
2018年,他去白洋淀采風,感受當地風土人情期間,逐漸有了想法:寫一個跟成長有關的殯葬題材劇本。下筆是在2019年,一天傍晚,他路過一家壽衣店,突然被眼前的畫面吸引:老板在店門口整理喪葬用品,店里坐著一位小姑娘正低頭寫作業,一束暖黃色的燈光打在她身上。那種角落里也有春天的感覺擊中了劉江江。以此為靈感,他很快寫出了《人生大事》的第一版劇本——《上天堂》。這部劇本入圍2019年平遙國際電影展創投項目。
在電視臺工作的7年,劉江江積累了大量生活素材,夯實了編劇、導演的基本功。記者的工作經歷還培養了他敏銳的洞察力和求真務實的思維方式,“做記者追求的是真相,對于寫劇本來說,我對自己的要求首先是故事可信,之后才往深情去挖掘。”
“劇本是項目發起者的尊嚴”
《人生大事》劇本修改了12稿,“最大的調整是主題瘦身,讓結構更加緊湊?!被厮萏幣鞯膭撟鳉v程,劉江江坦言,作為新人編劇、導演,他的劇本起初主題不夠凝練。
雖然反復修改,但三哥與小文的故事線卻從未變過,影片的核心是親子關系。三哥從對婚姻、家庭全無概念,最后成為一個好爸爸,這其中有劉江江個人的情感投射。比如,小文誤吞彈珠的戲份,源于劉江江的親身經歷,他的兒子曾因誤吞東西就醫。片中還有許多親子互動的片段,取材于影片團隊成員的育兒經歷。
劉江江習慣從生活里尋找靈感。片中的葬禮橋段更換了十幾版素材,最終呈現六個葬禮切片,大量素材是從真實案例里提取的。比如,“活人葬禮”源自新聞報道,抬棺號子是邢臺市清河縣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三哥雖然沒有人物原型,但他身上有很多劉江江親人、朋友的影子,“他看上去不著調,但內心卻很有溫度,我身邊很多朋友都是這樣?!?/p>
回憶首部電影作品的誕生,劉江江感慨頗深,“對新導演來說,最大的困難是如何博取信任。這是一個從無到有的過程,你得一遍一遍地講你的故事,直到敲開那扇門?!眲⒔瓍⒓恿藥缀跛须娪肮澋膭撏稌?,碰壁無數。他笑言,“當時特別焦慮,每當有新導演的作品上映,我就去查他的年齡,一看比我年輕,就更焦慮了?!?/p>
等待的過程雖然漫長,但劉江江直言自己很幸運。對于那些仍在追求夢想的新導演,他分享道:“最重要的是做好劇本。劇本不僅是一個項目的尊嚴,也是項目發起者的尊嚴?!?/p>
劉江江正著手新的劇本,《人生大事》的成功并未帶給他太多壓力,他明白口碑和票房無法簡單復制?!耙郧霸陔娨暸_做欄目劇,寫劇本、拍攝、播出,一周一集,節奏飛快。這讓我形成一種思維慣性——最好的工作方式就是繼續創作,一路向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