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區成了他家“聚寶盆”

文_吳小虞

王洪斌在青海省的國土資源系統工作近20年，而其中的10 年，他將心思全放在了如何“以權謀私”上，非法獲取不義之財達532 萬元，而這其中絕大部分的錢是他自己“要”來的。

2022 年2 月16 日，青海省西寧市中級人民法院對王洪斌受賄案做出終審裁定。

貪官的“雙重標準”

1967 年12 月出生的王洪斌是安徽合肥人，18 歲參加工作，年輕時的他還算積極向上，參加工作6 年后就入了黨。

王洪斌早年曾任青海省天峻縣政府辦公室通訊員，縣總工會干事、主席等職。2001 年12 月，他出任天峻縣國土資源局局長，2009年當上青海省海西州國土資源局黨組成員、副局長。

王洪斌當上這個副局長不到半年時間，便走上了貪腐之路。

2009 年年底，王洪斌認識了一個叫孫燕青的人，當時，孫燕青所在的一家建設工程有限公司正在爭取天峻縣游牧民定居建設工程項目。這個項目是天峻縣政府為切實改善牧民居住條件，提高牧民生活水平而設立的。可是，這項惠民工程在王洪斌眼里卻是“發財商機”，他利用手中權力，在業務上為孫燕青提供便利。

孫燕青在順利爭取到工程之后，明顯感覺到“背靠大樹好乘涼”的優勢，對王洪斌更是百般巴結，請客吃飯、登門送禮一樣都不少。

那些年，王洪斌和孫燕青的關系非常好，孫燕青也打著王洪斌的旗號，在當地的生意場上混得風生水起。2013 年，孫燕青送上42萬元現金作為酬謝。

2017 年5 月，王洪斌任海西州國土資源局黨組書記、局長（正處級）。新官上任，在局里召開的全州國土資源系統副科級以上干部警示教育大會暨集體約談會上，王洪斌要求，“黨員領導干部要發揮頭雁效應，以身作則、率先垂范，帶頭執行中央‘八項規定精神’，嚴格管好親屬和身邊工作人員，堅決筑牢拒腐防變的思想道德防線，教育引導全體干部職工，旗幟鮮明講政治。還要堅持以案為鑒，切實防微杜漸，認真汲取反面典型的深刻教訓，舉一反三、檢身正己，深刻對照檢查，深挖病灶根源”。

當時的王洪斌，估計還不會意識到，3 年后他會成為自己口中的“反面典型”。

和很多貪官一樣，王洪斌也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奉行“雙重標準”。2017 年11 月，他利用自己的局長權力，又為孫燕青辦成了一件大事——爭取到海西州烏蘭縣銅普鎮都蘭河村高標準基本農田整理項目。這本是當地一個精準扶貧項目，但最終卻成了王洪斌的斂財工具。

眼見孫燕青賺得腰包鼓鼓，2019 年1 月，王洪斌開口，向他索要20 萬元“好處費”。孫燕青心知肚明，送出去這20 萬元后，自己能得到的利益遠遠不止這些，于是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王洪斌對孫燕青的“懂道理”非常滿意。

“獅子開口”索賄250 萬元

替人辦事之后，主動索賄成了王洪斌的常態。2018 年下半年至2019 年年初，他向青海一家投資公司的負責人吳廣德“獅子大開口”，陸續索賄高達250 萬元。原來，吳廣德有一家生態農牧公司，為了獲批海西州德令哈市尕海鎮陶哈村、努爾村土地占補平衡項目，他向王洪斌求助。

王洪斌知道這件事對于吳廣德來說非常重要，辦成后肯定能拿到一筆可觀的“好處費”。于是，他鉚足了勁兒，調動自己全部的人脈關系，沒多久就幫吳廣德爭取到了心儀的項目。

事情辦妥后，王洪斌于2018年6 月向吳廣德索要賄賂150 萬元。吳廣德為了表達謝意，也為了進一步鞏固雙方關系，當即答應并很快兌現。然而，王洪斌沒有就此滿足，半年后，他再次開口索要100 萬元。

盡管吳廣德身價不菲，但100萬元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他本有些猶豫。不過考慮到以后可能還會有事情求助于王洪斌，更不敢惹他不高興。于是，他咬咬牙，送上100 萬元。

木里礦區對于王洪斌來說是一個“聚寶盆”。2012 年1 月，他利用職務便利，為青海一家建設工程有限公司在承攬海西州天峻縣木里礦區聚乎更三號井田七號井煤礦剝離出渣工程提供幫助。2012 年2 月和9 月，王洪斌先后向這家建設工程有限公司的負責人孫虹冰索要“好處費”合計180 萬元。

木里礦區位于青海省海北與海西交界處的大通河上游盆地，是青海省最大的煤礦區，儲藏著我國稀有煤種優質焦煤。早在數年前，礦區一帶的生態環境就引起了相關部門的重視，開啟了史上最大規模的生態保衛戰。然而，利益驅使之下，非法盜采、超量開采始終無法杜絕。

非法開采、非法占地行為的背后，不乏當地公職人員利用手中公權力為涉黑涉惡組織充當“保護傘”的現象。相關部門對木里礦區的深入調查，引發當地官場大地震。

青海省紀檢監察機關陸續查處嚴重違紀違法人員，拔出蘿卜帶出泥，毫無疑問，王洪斌就是其中被“拔”出來的官員之一。

解決木里礦區的問題已刻不容緩，青海省委省政府曾召開全省生態環境保護警示教育大會，會上，時任青海省委書記發出警示“三問”：“不保護好生態，青海在全國還有什么地位？不履行好責任，青海怎么向黨和人民交代？不發掘好潛力，青海的未來有何出路？”

王洪斌意識到，風聲越來越緊，自己恐怕官位不保。2019 年6 月，他安排了一個中間人，把250 萬元還給吳廣德，還讓吳廣德以中間人歸還借款的名義出具了收條。

兩個多月后，王洪斌還專門開設了一堂“不忘初心，牢記使命，努力開創自然資源生態建設新境界”專題黨課，提出：“黨員作為生態文明建設的踐行者，要切實擔當起各自工作領域的生態文明建設第一責任人職責，堅決落實好生態文明建設主體責任，真正使生態文明的理念內化為黨員干部的精神追求和價值取向，全力以赴做好各項工作，為實現全州經濟社會發展和生態環境保護協同共進做出應有貢獻。”

礦區成了他家“聚寶盆”

然而，無論是退贓還是立人設，漫漫十年貪腐路，豈能一朝就洗清白？2020 年8 月，當上海西州自然資源局黨組書記、局長（正處級）才一年半的王洪斌被免職。

2020 年9 月11 日，青海省監察委員會對王洪斌涉嫌受賄罪立案調查。

案發后，王洪斌積極退繳贓款。2021 年5 月，青海省西寧市城西區人民法院對此案進行公開審理，王洪斌的不少親屬參加旁聽，當地各機關單位黨員干部也參加了庭審，接受警示教育。庭審中，王洪斌表示已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違法犯罪事實，愧對黨和國家幾十年來的培養和信任，表示認罪認罰。

西寧市城西區人民法院認為，王洪斌身為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便利和職權形成的便利條件，多次索取他人財物共計490 萬元，非法收受他人財物42 萬元，違法所得數額特別巨大，其行為已構成受賄罪。王洪斌多次索賄，依法應當從重處罰。

隨后，西寧市城西區人民法院做出一審判決，王洪斌犯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11 年，并處罰金70 萬元；查扣在案的違法所得282 萬元，依法沒收，由扣押單位上繳國庫。

面對這個判決結果，王洪斌表示不服，他認為自己具有自首情節，遂向青海省西寧市中級人民法院提出上訴。此外，他收受吳廣德的250 萬元已于2019 年6 月退還，根據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受賄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第九條的規定，這250 萬元不應認定為受賄，不應當計入受賄金額。所以，他請求二審法院對其減輕處罰并判處10年以下有期徒刑。

西寧市中級人民法院查明，王洪斌到案后并沒有及時主動交代辦案機關已經掌握的犯罪事實，而是在大量證據面前才不得不如實交代。所以，王洪斌不具有自動投案的主動性和自愿性，依法不能認定為自首。

此外，對于250 萬元的索賄事實，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受賄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這樣規定：“國家工作人員收受請托人財物后及時退還或者上交的，不是受賄。”該規定針對的是國家工作人員收受請托人財物后退還或者上交問題，而非國家工作人員索賄問題。王洪斌收受吳廣德250 萬元系分兩筆索賄，分別是在2018 年6 月和2019 年年初，而退還250 萬元的時間為2019 年6 月，顯然并不是及時退還受賄款。因此，王洪斌主動向吳廣德索賄250 萬元，足以認定他具有受賄故意。

二審期間，王洪斌和他的辯護人都沒有提交新的證據，事實和證據與原判相符。最終，西寧市中級人民法院駁回上訴，維持原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