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的百合

李昕睿

那是一個干凈整潔的房間，兩個女孩趴在窗口，淺紫的霞光在空中暈開，在她們的面龐和肩頭躍動。她們在紙飛機上寫下最美好的心愿，開心地拋向窗外。她們所在的地方似乎不是病房，而是游樂場。這兩個女孩便是我和語辰。

兩年前的一個下午，走廊間的燈光有些昏暗，陰冷的風在走廊間游走，醫生帶著因病住院的我走進一間雙人病房。出人意料的是，房間里居然傳來一陣淡淡的花香。“你好啊！我是語辰！”映入眼簾的那個女孩，聲音甜甜的，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充滿了明亮的光澤，除了被剃光的頭發，完全看不出她是一個病人。“你好！”我沖語辰笑笑，她咧開嘴，一排整齊的牙齒露出來。我們很快就熟悉了彼此。語辰是一個活潑開朗的女孩，陽光而單純。她特別喜歡百合花，每天清晨都要將屋內的花清理一遍。讓病房變成一個充滿清香的空間。

一次檢查，醫生告訴我病情有加重的趨勢，需要立即手術，恐懼充斥著我的內心。夜晚，柔和而明亮的月光灑在病房里，地上如同上了一層白霜，我裹著被子，在床上抽泣，語辰坐到我的床邊，手撫著我聳動的肩頭，輕輕地對我說：“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等我們倆的病都好了，我們就在一起上學，考同一個初中，同一個高中，同一個大學，以后都不分開，好嗎？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奶奶說你愛的或是愛你的人，去世以后會變成星星，在天上看著你，那里就有我的奶奶……”我透過淚眼，朦朧中是她暖暖的笑。很快，我接受了手術，結果很成功，我們的病情也都在好轉，應該不久就可以出院了。

臨近出院的日子，我們每一天都很期待，百合花也在悄然綻放。夕陽滑向天際，大地上籠罩著一片暖暖的橘光，一切都沉浸其中，被鍍上了一層金色。我們正站在窗邊，眺望著這美麗的景色。忽然，語辰身體一軟，暈倒在了地上。我撲過去，呼叫她的名字，卻沒有任何反應，我趕忙按響呼叫器，看著醫生護士蜂擁而入把語辰抬到搶救室。我心中一涼，癱坐在了地上……

醫院搶救室外的椅子上，四處飄蕩濃濃的消毒水味，慘白的燈光亮得刺眼，亮得恍惚，周圍靜得可怕，似乎只能聽到家屬的急促呼吸聲和緊張的心跳聲，語辰的父母和我一起雙手抱頭在心中默默為她祈禱……

醫生從搶救室里出來了，我們用乞求的眼神看著他，醫生眼神里浮現出難言的憂傷：“我們……盡力了……”一瞬間，我感覺天崩地裂，淚珠不自覺地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滑下來，失聲痛哭……你答應過我要一起上學，一起偷吃辣條，一起出去玩。語辰，你食言了。你說過，我們要考同一個初中，同一個高中，同一個大學，以后都不分開的呀！

時光不依不饒地推著我的后背向前。今天，我已經成了一個13歲的初中生，而語辰永遠停在了10歲。我們的距離將越來越遠，我們的時空將永遠隔絕。

恍惚間，我又看到了那間布滿花香的病房。我又一次走到窗前，頭頂是一片璀璨的星空。到底哪一顆星星是你？應該是最明亮的那顆吧，正在靜靜俯視著我的那一顆。房間里的百合，依舊散發著熟悉的迷人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