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要“活”不要火

文/張 夏 圖/李 鵬

火的使用是人類文明史上的重大進步，人類正是由此逐漸走出蠻荒，邁向文明?；蛟S正因如此，希臘神話中的盜火者普羅米修斯和中國上古傳說中鉆木取火的燧人氏，都極受先民的尊崇。

在寒冷的冬天，火更是能給我們帶來溫暖、安全和慰藉。古代的文人，許多都以披貂裘、擁羅衾、煮水烹茶，同三五親朋圍坐紅泥小火爐旁悠閑夜話為人生樂事。然而，事物大都具有兩面性。火能帶來幸福，也能帶來災難。特別是對于書寫在竹、木、紙、絹等易燃物上的書法作品而言，火無疑是最為恐怖的敵人之一。

隨大火消逝的吉光鳳羽

中國書法史上最著名的一次火劫，要算梁元帝的江陵焚書了。在這場發生在公元555 年的災難中，被焚為灰燼的不但有當時或占全國總量之半的典籍，還有許許多多珍貴的古畫和法帖。而在這些被燒毀的法帖之中，最令書法愛好者們捶胸頓足的，或許就是王羲之、王獻之父子書法精品。這些都是梁元帝的父親梁武帝的舊藏，數量多達七十八帙、七百六十七卷。梁元帝的這把大火對“二王”傳世真跡的破壞性極大，造成的損失無可彌補。

在火劫中幸存的稀世珍品

一場大火令人扼腕嘆息，我們至今仍能從一些僥幸留存下來的作品中直觀地感受到火的兇險以及文化的脆弱、堅韌和幸運。

現藏于遼寧省博物館的《萬歲通天帖》（即《唐摹王羲之一門書翰》卷、《王氏寶章集》），便是一個非常典型的例子。此帖是以萬歲通天二年（公元697 年）鳳閣侍郎王方慶進獻給武則天的王氏一門二十八人墨跡珍本十卷為底本，在硬黃紙上勾填而成的。此帖在流傳過程中多有亡失，到宋朝已殘缺不全。到現在，僅存王羲之、王獻之、王徽之、王僧虔、王薈、王慈、王志七人的部分書翰。此帖臨摹甚精，鋒神畢備，用墨濃淡，不漏纖痕，甚至連原跡紙上的破裂之縫都一一照樣摹出，因此一向有“下真跡一等”之譽，也一向被當成真跡看待。

但就是這樣一件稀世國寶，在流傳過程中卻遭遇了至少兩次火劫：一次是明朝無錫華夏真賞齋大火，一次是清朝乾隆年間乾清宮大火。遇火后重新裝裱導致原卷文字前后次序發生了錯亂，因此無法讀通。現在，我們仍可以從原作上清晰地看出火燒過的痕跡。但是不得不說，能在火災中幸存，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萬歲通天帖》（局部）

“命運多舛”的幸運兒

無獨有偶，和《萬歲通天帖》一樣，蘇軾的《黃州寒食詩帖》同樣遭遇過火劫，且至少三次。第一次是在1860 年英法聯軍火燒圓明園之時，當時此帖就收藏在圓明園；第二次是在同治年間，當時此帖為廣東馮展云所藏；第三次則是1923 年東京大地震引發大規模火災之時，當時此帖為日本人菊池惺堂所藏。

不知道《黃州寒食詩帖》與“寒食節禁止用火”之間是不是有“默契”，這三次火劫雖都兇險，卻未對東坡先生這一傳世名作造成太大傷害，只在此帖下邊緣留下了較為輕微的燒燎痕跡，這實在不能不讓人感慨此帖的幸運。但其實最幸運的是我們，正因此帖得以幸存，我們才能跨越千年“直接”同蘇東坡先生對話，從這筆墨的流動中猜想他的心境，領略他的才情。

◎ [北宋]蘇軾《黃州寒食詩帖》（局部）

單霽翔先生曾有一句妙語，他說要讓文物“活”起來，但是最好不要火，因為文物最怕的便是火！雖然是老生常談，但我仍忍不住提醒一句：大家一定要格外注意用火安全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