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同事眼中的“女強人”,她是鄰居眼中的“孝順女”,她是戰友眼中的“好軍嫂”……她便是武警文山邊防支隊某處曾紹云的妻子,文山州財貿學校的教師王蘭。同許多女孩子一樣,王蘭從小就對軍營生活充滿了向往,心中始終埋藏著對當代軍人的欽佩和仰慕。2008年,經人介紹,王蘭與軍營中的曾紹云步入了婚姻殿堂,成為一名光榮的“軍嫂”,也圓了她的從軍夢。從那一刻起,軍嫂的榮譽感讓她暗下決心:堅定、奉獻、堅強。
認識王蘭,還要從這次雙擁主題采訪說起。今年9月,州文聯和州退役軍人事務局要聯合做一期雙擁主題專刊。采訪聯系人名單發過來,“擁軍”人物一欄,王蘭的名字赫然在列,并在第一個。這名字我比較熟悉,在我到州教育體育局學習期間,需要完成一個材料,部分內容需要州財貿學校提供,有些遺憾的是,所提供的內容不是很滿意。電話打過去,學校說,他們有能人,讓王蘭看看。后來所提供的材料“拿來就能用”。所以看到王蘭的名字,頓感熟悉。
事實也的確如此,王蘭是那種雷厲風行且又粗中有細的人。有一個讓我印象深刻的畫面就是,她對我唐突的采訪保持警惕,特別是涉及其丈夫的消息更是緘默不已,我只得把采訪的文件拿給她看了又看,她方才放下戒心。對于軍嫂而言,她的國防保密意識非常強。
隨著采訪的深入,王蘭逐漸打開了話匣子,像談論人生長河一樣,她從與丈夫的相識說起。說起相識前的點點滴滴,還能從王蘭的敘述中感受到她的驚喜與甜蜜,仿佛她就是那個被天上的“餡餅”砸中的人,她這樣說:“我很小的時候就有軍人情結,每當看到電視上的閱兵儀式,總幻想著自己是一名軍人。我很努力很努力地學習,但是也沒能如愿成為一名軍人。”說到這里,她面露難色,隨后又撲哧笑出了聲,繼續說道,“所以我走了‘曲線救國路線’,成為一名軍嫂。”可以看出,她對這個選擇無怨無悔,心里充滿自豪。
王蘭與曾紹云的相識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魔幻,因王蘭和曾紹云領導的妻子是故交,既然是故交,對王蘭也是知根知底,用其所說的話來講就是“這么好的人,也應該配很好的人”。就這樣,婚姻的紅線兩頭牽著彼此,彼此正相向而行。
兩人有了感情基礎,相知相熟。隨著年齡的增長,也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地步了。每每提及結婚之事,曾紹云就有些忐忑,和自己不同,王蘭的家境有些不一般。
據王蘭說,她家是文山土生土長的本地人,親戚朋友等都居住在文山,家族大,親朋多。更令曾紹云有顧慮的是,王蘭是老來得子,亦是家中獨女,可謂是“掌上明珠”,從小就受到萬般寵溺。要想把這樣的女子娶回家,按照常理來說,的確不是易事。
曾紹云的擔憂并不無道理,軍人的事業是保家衛國,護佑人民,是無上光榮的,這是不爭的事實。但背后也隱藏著無盡的辛酸,比如和家人聚少離多,不能常伴親人左右,部隊條件艱苦,倘若結婚,便意味著兩地分居,等等。想到這些,一個個可以想象到的“不利因素”像“退堂鼓”的鼓面,敲出的聲波向曾紹云一圈圈擴散。盡管王蘭的父母親一再重申,只要男方人品好,三觀正,彼此相愛,他們不會插手和左右女兒的婚姻。曾紹云心中還是沒底。
自古有好事多磨的說法,倒是王蘭和曾紹云的婚事并沒有經過“多磨”的階段,進展得異常順利。王蘭的家人這樣說,“王蘭雖是家中獨女,不過我們從來不慣著她,尊重她的想法也尊重她的選擇。她從小就有軍人情結,你在部隊要放心,她會操持好家里家外的事”。就這樣,在大家的見證下,他們喜結連理,從此,王蘭也自然而然多了一個名字,那就是“軍嫂”。
軍嫂,是一個沉甸甸的名字,也是一份沉甸甸地責任。
婚后幾年的日子,王蘭的生活軌跡和大家一樣,沒有太多的驚喜,也沒有太多的意外,無非就是上班下班,打理家務。要說不同的,無非也就是不能向其他家庭一樣,吃在一起,住在一起,享受“花前月下”,這并沒有讓王蘭難堪,這些遇到的大事小事,已經在她考慮的范疇,亦是在她所能承受的心理范疇內。要說驚喜的,無非就是孩子的到來。2010年3月,王蘭和丈夫的孩子出生了。這愛情的結晶,給家里帶來新的熱鬧。看著這小生命,孕期的種種還是經常在王蘭腦海中一幀幀閃現。
在懷孕期間,王蘭妊娠反應比較強烈,頭暈、惡心、嘔吐、胃脹等狀況時有發生。當時正值丈夫在執勤,為了能讓丈夫安心工作,她把這一些都放在心底深處,選擇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
特別做孕檢時,看到別人都是成雙成對在醫院檢查,自己挺個大肚子,依然樓上樓下走……“不難過是假的,哪個女的不希望自己像小仙女一樣被呵護和被守護,甚至有時候我也會在夜晚一個人流淚。”王蘭想起那段日子,雖不是抱怨,但眼神里似乎閃過一些傷感。王蘭并沒有責怪丈夫,國大于家,丈夫守國,她守家。終于,他們成了家人眼中的“視頻夫妻”,家庭聚會,王蘭旁邊,往往也是缺少了身邊人。
孩子的到來,讓家里增加了新的活力。同時,王蘭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養娃非易事,這是事實。泡奶粉,洗衣服,換尿不濕等,都是我們每個人都能想得到的那些事,事與事疊加,又是更繁瑣的事。王蘭除了上班,就是操持家務,養育孩子,整日忙忙碌碌。“孩子健康還好,最怕孩子生病,孩子半夜發高燒,自己一個人背著孩子去醫院是常有的事。”王蘭這樣說。
“你怨不得別人,也不能指望什么,自己的路子自己走,丈夫也知道我的難處,對我很好。他對我好就行,軍人他也有他的難處,古話都說自古忠孝難兩全,他現在是在盡忠,我佩服他,所以這些苦我都能接納。”在王蘭的“人生”這本書里,沒有太多的跌宕起伏,一切平平常常,平平凡凡,背后,卻涌動著一股說不出的力量。
生活的苦并沒什么,情感上的“苦”,讓王蘭找不到解決的辦法。這里的情感,更多的還是體現在孩子和父母親之間的情感培養。俗話說,孩子是向著父母親希望的樣子成長的,你怎么教他,他就按著你教他的路子來成長。子女和父母親如此的情感培養,對于平常家庭來說,自然不值一提,就像呼吸空氣,喝水吃飯一樣的自然。然而在王蘭這里,卻成了一道有些跨越不過去的坎。
因曾紹云只有探親時候回來,不能經常回家,孩子牙牙學語時,一味地只叫“媽媽”,對“爸爸”卻很難喊出口,特別是讓孩子與他的爸爸視頻時,孩子有些回避。長此以往,也不是辦法,王蘭在休息時間,增加了帶孩子去部隊看望曾紹云的時間。
王蘭經常提起,孩子2歲時,她在勞動節期間,帶著孩子去馬關金廠邊境看望丈夫。誰也不會想到,如此炎熱的夏天,竟是大霧侵襲。車行其中,能見度不及10米,看著車道外看不到底的懸崖,王蘭心提到嗓子眼,大氣不敢喘,手心里捏出汗水。“我從沒有那么害怕過,那天,我像是背著孩子在走鋼絲。”想起那一幕,王蘭心有余悸。
那次的探親,曾紹云帶王蘭沿著界碑走了一圈,綿延幾公里的界碑,隱在大霧深處。深一腳、淺一腳把界碑巡查了一遍,膝蓋以下全被露水打濕。曾紹云說,這條路,我們兩天至少要走一次。看著眉毛上都凝著霧水的丈夫,王蘭心疼不已。在那一刻,王蘭突然覺得,一路走來的艱辛和小小的委屈,在那一刻化成烏有。愛是需要相互體量,相互包容的。長久的分離并沒有讓他們之間的感情走向生疏,反而讓他們的心靠得更近了。
其實,王蘭和丈夫惺惺相惜,也正好印證了那句:所愛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倘若命運一如既往這么的風平浪靜,哪怕過于平凡與平淡,也是好的。然后,命運最難揣摩的,往往就是從不會為某個人網開一面,該來什么就來什么,不會給人以喘息的機會。
2019年,省公安邊防部隊集體退出現役,轉為國家公務員,隸屬移民管理警察序列。轉隸前是軍人,轉隸后是警察,所有的身份和待遇都發生變化,自然,涉及個人利益問題,很多軍人在思想情緒上都有不小的波動。加之部隊體量大,涉及人員眾多,每一個思想動向都需要高度關注。這對于王蘭的丈夫來說,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大活計”。因曾紹云是20多年的政工干部,做政治處的工作。這都是他避免不了的工作,責任要扛起來,為機關分憂,為國家分憂。
那段時間,接二連三的工作一股腦向曾紹云襲來,他只能白天黑夜的做工作,基本沒有休息時間。王蘭回憶起來是這樣說的,“那段時間他很少和我視頻,問他在做什么工作,他也只是浮光掠影地說幾句。我知道有些工作涉及保密問題,也沒有多問。當一天視頻時候,我驚訝極了,當時還不到40歲的他,突然頭發白了一大半。”這樣的畫面著實讓王蘭感到吃驚,但又不能為丈夫做什么,頓感心疼。她只能在心里暗暗發誓,得把這個家照顧好,把婚姻和生活的“后方”守好,才能讓丈夫不牽掛,安安心心工作,為國家效力。
不幸如洪水猛獸般襲來,讓人沒個準備。長期的勞累,讓曾紹云的身體亮起了警報。至今回憶起來,王蘭仍舊有些哽咽。
2021年6月28日晚,上完晚自習的王蘭和平時一樣,帶著兒子從學校往家趕,這是多么平常的一個夜晚呀。孩子因沒有人帶,只能陪著王蘭到校,在辦公室等著王蘭下班。這是多么平常的景象啊,孩子困了,就躺在沙發上睡著了,等著王蘭忙完,輕輕喊醒孩子回家,長年以來,孩子成了州財貿學校的“編外人員”一樣。但是6月28日晚注定不平凡了。王蘭對那個時間記憶猶新。
那晚,剛回到家,一條簡短的微信消息發了過來,“我在州醫院住院了,拿雙拖鞋來給我。”正是那么兩句話的消息,一時間讓王蘭怔住了。電話回過去,卻無人接聽。“他不是在部隊嗎,怎么來住院了?”“這么晚來住院,是什么情況?”“怎么電話都接不了?……”一連串的問號連珠炮般向王蘭射來。她匆匆收拾幾件衣物,帶著孩子向醫院趕去。
醫院里,曾紹云精神萎靡,面無血色,很無助地躺在病床上,醫生正在進行著各類檢查。王蘭看著病懨懨的丈夫,心疼得無法言說……醫生說,這情況和體質有關,更多的還是積勞成疾,勞累成了“決堤”的那個“事件因子”。
6月30日,原本就焦慮不安的王蘭接到主治醫師的病危通知書,差點昏厥過去。曾紹云胸腔積液,膿毒血癥,呼吸衰竭。姑且不論是什么病情,看到這樣的字眼,誰都知道已經非常嚴重。王蘭又是幾夜沒有合眼,心里滿是恐懼。隨著病情越來越惡化,只能轉院。7月1日,曾紹云緊急轉院到昆明云大醫院,住進ICU,這一住,就是整整一個月。
丈夫的突然入院,無異于給家庭雪上加霜。因王蘭是家中的獨女,她的父親已是80多歲的高齡老人,更糟糕的是,其父親還患腦梗死多年,需要王蘭的母親輔助照顧才能勉強實現生活的自理。聽到女婿的病情,老人傷心不已,從床上摔下。而從另一方面來說,曾紹云不是本地人,遠在大理巍山老家的父母同樣老邁,照顧他們自己都挺費勁,更是不能來幫忙照看他們的兒子。
一切的重擔,又再一次壓在了王蘭的身上。王蘭只得把正讀五年級的兒子送去表哥家,讓表哥幫忙照看孩子。她自然也成了交通集團的“VIP客戶”,早上乘車到昆明,為丈夫簽訂相關治療同意書,并安頓好丈夫的起居等。中午隨便買點路邊攤對付轆轆饑腸,就要急急忙忙趕車回文山,晚上準時在家里照顧摔倒后臥床不起的老父親。然后還要去表哥家看孩子,輔導作業。深夜還要過問學校里面的事情。第二天早上,又繼續重復那個充滿痛苦的生活循環。那段時間,王蘭像一個不知疲倦的陀螺,圍著生活無休止的轉。
王蘭的家人都說,從小大家都那么寵溺的一個女孩子,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女漢子。有的則說,想不到你的小身板里,竟然會迸發出那么巨大的力量,真的是出乎意料。鄰居更是說,真不愧是一聲軍嫂,一生軍嫂,雖然王蘭不是真正的軍人,軍人那股吃苦耐勞的勁,她是有的。
王蘭只是淡淡地說:“軍嫂不是白叫的,一開始我就認定了他,成為一名軍嫂。丈夫的工作偉大和光榮,我不能拖他后腿,大家都說軍功章有妻子的一半,那一半屬于我的軍功章,我要拿得問心無愧。”
在王蘭無微不至的照料下,一個月后,曾紹云逃出了死亡圈。再一次回到了部隊上,繼續為國戍邊,為國守邊。這一次,他們共同經歷了生死,經受了命運的考驗,愛,讓他們在與死神的博弈中獲得到打開勝利之門的鑰匙。
丈夫恢復了健康,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而另一件事,王蘭卻多少有些遺憾,因丈夫的病情和家里老父親的傷情,學校領導和同事給予王蘭莫大的關心和關懷,終于讓王蘭挺過了難關,但是作為老師,王蘭始終覺得對不住她班上的那群孩子。
也正是這一年的7月,正值學校畢業季,剛參加完實習的學生返校,畢業典禮后,他們將離開學校,步入社會。可以這么說,一場別開生面的畢業典禮,將是學生時代最好的告別。但因王蘭丈夫的病情以及家中老父親的傷情,她只能急于奔赴于昆明和文山兩地。班級上的孩子只能獨自完成畢業的最后手續。王蘭說,想到那些孩子內心就像有一根根針扎著一樣的疼,孩子們有些像沒有媽的孩子。
的確,王蘭一直信奉一句話,“教育可以沒有我,我可不能沒有教育。”在班級教學上她是一把好手,傾其全力關心關愛學生,一心一意為學生的前途著想。多年與學生朝夕相處,師生間早已結下深厚友誼。
令王蘭感動不已的是,畢業典禮那天,學生們把王蘭寫給他們的畢業寄語,在畢業典禮上錄制成視頻發送給了王蘭。在病床前守護著丈夫的王蘭,瞬間破防了,感動的淚珠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詩言:“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如今面對病重的丈夫,她只能如此,就像面對國防事業,她只能放下自己。同樣,面對教書育人的事業,她也只能把自己和自己的孩子放下,國家和他人,永遠高過她自己。
王蘭說,不管遇到什么,只要想想,是否對得起軍嫂這個神圣的稱呼,即使遇到再大的困難,都能跨得過去,因為心中充滿來自軍營的“綠色能量”,讓她在生活的洪流中如衛士一樣站立。
看著她堅定的眼神,我們的采訪也到此結束。回來的路上,我突然有句話送給她,那就是:有情有義,她把風雨織成彩虹;不離不棄,她用忠誠書寫愛的華章。她的愛,為強軍事業注入了溫暖、堅強與力量,她是一個既平凡又充滿大愛的軍嫂。
曾紹云守“前方”,王蘭守“后方”,愿他們各自的“陣地”平安無恙。我們為他們的付出,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