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魔咒

整個宇宙圍繞中心形成了一個對稱的球體，這個球體中任何一個點和中心點連接出一條向前延伸的直線，那么在延伸同樣的距離后在宇宙的另外一側就會發現一個一模一樣的點。這兩個點的物理特性完全一樣，運動規律完全一樣。

此刻如果說高杰是一個點，那么距離他十米外的另外一個高杰便是另一個點。兩艘未來號此時靜止在了宇宙中心的兩側，相距只有十米不到。高杰在頂層駕駛艙的最前方，透過寬大透明的舷窗看到了對面同樣在透過舷窗看著他的另一個高杰，兩艘未來號相對對方都是倒立的，由于上下正好錯開了一些距離，此時兩艘飛船的頂層正好在一個水平面上，使得高杰平行望向前方正好能夠看到一雙自己的眼睛。

飛船上所有的人都被這一幕震撼了，大家都聚攏在舷窗看著對面的自己，就好像是看著一面影像倒立的鏡子。這讓高杰想起了過去古老相機的成影，那時候的相機原理很簡單，光線通過鏡頭成相，原來在上面的光線射入后到了下面，下面的到了上面，透過取景框在攝影師眼中就形成了倒立的影像。此刻宇宙中心就像是那個古老的取景框，在未來號的人們眼中投射出一幅神秘的宇宙畫卷。

“我需要出艙近距離接觸。”高杰提議說到，也許是為了驗證這一切不是一個光學上的把戲。

楊宇點了點頭，大家一起幫助高杰做出艙準備。此時他們發現對面的未來號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身處宇宙中心兩側的兩位科學家所有的思想和動作都完全一致，高杰在心里想這至少免去了溝通的成本，他和對面的高杰似乎可以直接通過心靈感應來交流，約定出艙見面。

出艙很順利，但是兩名高杰的接觸卻費了一點勁。就好像每個人都遇到過的一個場景：你在路上走，迎面過來一人，兩人一起先是向左偏，然后向右偏，反正就是沒法順利的避開對方。當高杰想要旋轉一周使得兩人相對位置不再倒立的時候另外一個高杰也冒出來同樣的想法，所以他們永遠不可能面對面的握手。宇宙像是在兩人身上施加了一個對稱魔咒，最后兩人只能在宇宙的中心點接觸了右手食指，雖然隔著宇航服，但是當兩只手指接觸的那一剎那高杰確信那不是光學把戲，就是另外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外貌、思想和行為都和他一模一樣的人。

宇宙中存在兩個高杰？又或者是宇宙中存在高杰的兩個副本？如果是前者，那這兩個高杰是否有獨立意志？如果是后者，那又該如何定義一個人？一開始高杰認為是后者，因為他更偏向認為獨立意志是抽象的概念，只要兩個副本完全一樣就算是同一個人，和肉體沒有關系。但是一會高杰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他想起看過的一部科幻電影，主人公被完全克隆了一個復制品，兩人擁有完全相同的人格和記憶，但是人們都認為他們是兩個人，因為在后續的時間中兩人的行為因為外部環境的不同會走向不同。從這個角度想，現在宇宙中對稱的兩人更像是克隆的兩人，只不過由于外部條件的完全一致導致他們的行為完全一致罷了，如果有不一致的信息輸入，那么兩人就會變得不一樣。

突然高杰想到，他能不能去到對方的未來號，和另外一個未來號中的船員交流，這樣或許可以打破這個對稱魔咒？顯然另外一個高杰也是這么想的，兩人快速地達成了一致，繞著宇宙中心交換了一下各自的位置，然后向著另外一艘未來號移去。

高杰進入到了另外一艘未來號，但是一切似乎都和他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他甚至都覺得自己沒有交換。楊宇朝他移動過來，此時一種微妙的感覺涌現，雖然所有的一切都一樣，但是卻感覺他眼前的楊宇不再是之前的楊宇，像是一個克隆。顯然，他從楊宇的眼神中也看到了這種感覺。

“我們先聊點其它事情。”高杰首先打破了沉默，他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那對稱的另外一側，先做做一些其它事情，也許這樣對稱的魔咒就會被打破，“我們現在還剩多少燃料，飛船還能啟動嗎？”

楊宇嘆了一口氣說到：“能啟動，但是不夠離開了。我們必須要加速到無限接近光速，不然我們在空核里漫長的航行時間中就會被餓死。飛船上的生態系統支撐不了這么久，然而我們現在剩余的能源只有達到接近光速所需能源的三分之二。”

“三分之二？”高杰喃喃自語說道。突然他有了一個想法，整個人都激動起來：“那是不是我們把兩艘飛船的燃料合并，所有人登上一艘飛船就可以了！快，快給我接通對面的通信！”

接通另外一艘未來號的通信很容易，高杰通過語音對著對面說：“我有一個辦法可以離開這里！”

幾乎是同一時間揚聲器發出了同樣的聲音：“我有一個辦法可以離開這里！”

聲音回蕩在駕駛室中，讓人毛骨悚然。

“我們把燃料給你們，我們過去！”

“我們把燃料給你們，我們過去！”

“不不不，是我們過去！”

“不不不，是我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