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史難,寫通史尤難,知難而進者成功,畏葸不前者失敗。“三通”——《通典》《通志》《文獻通考》是三部成功者的成功之作。
杜佑和《通典》
杜佑(字君卿),是唐憲宗元和初年名震一時的宰相。京兆萬年(今陜西省西安市長安縣)人,生于唐玄宗開元二十三年(735年),憲宗元和七年(812年)七十八歲去世。杜佑祖輩數代為官,父親杜希望,為官清正,“愛重文學”,門下有一批文人學士。在家庭的熏陶下,杜佑從小喜好讀書,尤其對史書中記載的各朝典制有著濃厚興趣,青年時對歷代典章制度已經很熟悉了。不久,杜佑以父蔭做了地方佐官,一個偶然的機會,使杜佑顯露了才華,得潤州刺史韋元甫推薦,擢升司法參軍,此后數十年,他一直在朝廷和地方任職。盡管公務十分繁忙,他從不放松學習,直至位極宰輔,仍然勤奮攻讀,淵博的學識使賓客僚屬深為佩服。
杜佑生活在唐王朝由盛轉衰的大變動時期。見百姓窮困、國庫空虛,他憂心忡忡,他思索、尋找挽救唐王朝的辦法。他曾上書唐德宗,痛陳當時冗官之弊,大聲疾呼,弊政不可不除,除弊不可因循守舊。他的建議終因觸怒了達官貴人,而被貶官。杜佑沒有灰心。他認為歷代王朝的興衰與其典制有著密切關系。他決心竭盡全力完成已經開始編纂的一部典章制度通史,提供“富國安民之術”。到德宗貞元十六年(801年),他花費了三十六年的心血,終于寫成《通典》一書。
《通典》二百卷,約一百六十萬字。全書分食貨、選舉、職官、禮、樂、兵、刑、州郡、邊防共九門,每門又分為若干細目,詳細記載了傳說中的唐虞到唐玄宗天寶末年(肅宗、代宗時變化附在注中)歷代典章制度的源流及其變化,為后代留下了寶貴的資料。《通典》是我國第一部專述典章制度的通史,它在傳統的編年、紀傳之外,首創了政書這一新的體裁,對我國史學作出了貢獻。
鄭樵和《通志》
宋代史學家鄭樵的名字和夾漈緊緊地連在一起。他在夾漈山中讀書,著述,講學,度過了大半生。人們稱他夾漈先生。
鄭樵,字漁仲,宋代興化年莆田(今福建省莆田縣)人。北宋徽宗崇寧三年(1104年)出生在一個小康人家。父親鄭國囂是太學生。鄭樵十六歲時,父親去世,家道衰微。他雖然晚年受宋高宗召見,做過短時間的管理文字書籍的小官,但很快又被罷免。因此,鄭樵的一生大都在窮困潦倒中度過。可是,在父親影響下,他從少年時代起就立志讀盡古人之書,通曉百家之學。父親去世后,鄭樵和堂兄鄭厚一起,在夾漈山中建了三間茅屋(夾漈草堂),謝絕人事,在幽靜的環境中隱居苦讀。數年后,鄭厚外出做官了,鄭樵獨自留下了。過著夏無葛,冬無袍,腸不飽,“布衣疏食”的清苦生活。他埋頭讀書,整月不梳發,不洗臉,不洗衣,因此“見斥于世”,親戚、鄉鄰、朋友視他為癡人、愚人、妄人,不同他交往。由于家貧缺書,他只能借讀。雖常常受到冷遇,但他“不問其容否”,“必借留讀盡乃去”。他就這樣度過了三十多個春秋。
鄭樵好苦讀,也好深思。他不僅要“見盡天下圖書”,還要“識盡先儒閩閫奧。”每讀完一書,他就掩卷而坐,閉目沉思,以至“人或呼之,再三莫覺。”長期的苦讀深思,鄭樵對以前的史書逐漸感到不滿。他認為“古今之道不可以不通,會通之義大矣哉!”可是自司馬遷以后,紀傳體正史“諸史家各成一代之書而無通體”,這不能不是一個遺憾。然而,要寫出一部上下數千年,無所不包的通史,談何容易!但是,鄭樵卻充滿信心,決心自己來寫。為此,他“搜奇訪古”,進行了大量的實際考察。為寫《天文略》,他熱讀隋代丹元子的《步天歌》,然后在素秋之夜,獨自站在茅屋外,望著天空,“長誦一句,凝目一星”,把書中所記和天上星斗逐一對照,直到“一天星斗,盡在胸中”。為寫《昆蟲草木略》,他“與田夫野老往來”,“與夜鶴曉猿雜處”,虛心請教,細心觀察。他付出了艱苦的勞動,也取得了豐碩的成果,“山林三十年,著書千卷”,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一部數百萬字的通史——《通志》。
《通志》二百卷,約五百萬字。全書分紀、傳、年譜、略、世家、載記六部分,是仿司馬遷《史記》而寫成的紀傳體通史。但記載的時間較《史記》長,上起傳說中的三皇,下迄隋恭帝,內容也更加豐富,篇幅是《史記》的十倍。其中的《二十略》多是鄭樵通過認真研究和細心觀察,“自有所得”而寫成。其中有氏族、六書、七音、天文、地理、都邑等。《二十略》成為它的特色。更為歷代學者所稱道。
馬端臨和《文獻通考》
馬端臨,字貴與,江西樂平人,生活在宋末元初(約1254年-1323年)。父親馬廷鸞學識淵博,擔任過國史院編修、實錄院檢討等官,著有《六經集傳》《語盂合編》《楚辭補記》等書。馬廷鸞一心要把兒子培養成材,給馬端臨規定了必讀的書,每日檢查,時常考問。就這樣,馬端臨在嚴格的家教下度過了童年和少年時代。
馬端臨深感自班固著《漢書》以來,斷代之風盛行,缺少“會通因仍之道”,“讀者病之”。司馬光雖然寫了編年體通史《資治通鑒》,但只詳于各代的治亂興衰,于典章制度方面,則過于簡略;杜佑《通志》雖是典章制度通史,但只記至唐玄宗天寶年間,且分類還不十分完備合理,對材料的取舍也欠精當。為此,他決心重新編纂一部典章制度通史,以補《通典》之不足。不久,南宋亡。他既痛惡南宋朝廷的昏庸腐朽,又不愿事元,便回到家鄉,一面侍養父母,一面讀書講學。元王朝曾招他做官,他以父親年老拒絕。父親去世后,他不得已出任慈湖書院和柯山書院山長,后來又在臺州路任學官。在此期間他全力著述,以二十余年時間,寫成《文獻通考》一書。
《文獻通考》,簡稱《通考》,三百四十八卷,約四百二十萬字。上起遠古,下迄南宋寧宗,是繼《通典》后我國又一部典章制度通史。全書分田賦、錢幣、戶口、職役、征榷、市糴、土貢、國用、選舉、學校、職官、郊社、宗廟、王禮、樂、兵、刑、經籍、帝系、封建、象緯、物異、輿地、四裔共二十四類。它雖然“仿《通典》之成規”,但記載年代較《通典》長,分類比《通典》更細,參考的書籍比《通典》廣泛,經籍、帝系、封建、象緯、物異等則是《通典》所未載,因此有《通典》所不具備的一些長處,同樣有著重要的價值。
“三通”問世后,產生了很大影響。到清朝乾隆時期,清廷正式設館修成《續通典》《續通志》《續文獻通考》,續到明末,又編了《清朝通典》《清朝通志》《清朝文獻通考》,直續到清乾隆年間,加上“三通”合稱“九通”。后又加上劉錦藻1921年編纂的《清朝續文獻通考》,合稱“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