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外二首）

法庭上，老父親對兒子說：

原諒這些，我不能給你——愛、富有以及所有美好的幻想

原諒我，只剩下一張即將老死的皮囊

原諒你的母親，她像水牛一樣產下你，又像水牛一樣

把鐵索上的犁丟掉

原諒我，在最后奄奄一息的老年，把你告上法庭

我祈求：請忘了我這個——只想離家出走的——父親

許愿樹

小雁塔薦福寺

每天都有絡繹不絕的人

去祈福

許愿池里

硬幣越積越多

許愿鐘

長鳴不停，越撞鐘聲越輕

許愿樹下

掛著滿樹紅色的愿望

其中有虔誠的，半真半假的，也有虛假的

有去年的，今年的，也有若干年之后的

有老人的，小孩的，情侶的，乞丐的，也有老外的

有求財的，有求運的，有求福的，有求情的，也有求子的

有不遠千里慕名來的，被攜帶來的，也有被騙來的

我不知道這些滿目的許愿卡

是否能夠

使所有人真的心想事成

但我知道

每到年底

寺內的和尚

會把這些卡片

集中在一起

一把火燒成灰

心臟了

我在洗

一件從沒穿過的襯衣

用了一天的時間

一整包的洗劑

其實它已經很凈了

聞起來有淡淡的清香

只是這襯衣的顏色

總讓我覺得

襯衣上面

有太多的污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