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草木之間（組詩）

張世勤

臺 階

所謂臺階

主要是供那些不斷攀登的人

上行時使用的

但有時

一些不得不從上面下來的人

更加需要

會過日子的媳婦

紙箱子，舊報紙，破桌椅

媳婦一樣都不舍得扔

日子每天都在新陳代謝

用不著的東西積滿一堆

這事媳婦有解決辦法

花三萬塊錢買了一個儲藏間

大約一季度清理一次

能賣出二十多塊的廢品錢

我晚上睡不著覺時算了筆賬

差不多需要三百九十多年

才能把本錢頂回來

媳婦見我郁郁寡歡

問有什么事

我說我們未來的日子太長

我怕扛不住

酒

液體的糧食

很自然就能站立成

杜康的姿勢

所有飲酒的器皿

臉色都會漸漸紅潤起來

精神也會比其它器皿

好出很多

古來圣賢

哪有寂寞可言

天地宇宙

從來兀自悠悠

品 茶

茶葉再好

必須注水

才能顯出真實

把人放入草和木之間

方能成茶

蜷縮著身子的茶葉

一旦伸展開手腳

人們便不再叫它水草

而是把它叫做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