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時期中共領導人與民主人士的交往

□ 劉維榮

為促進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鞏固與發展，爭取和團結更多的知識分子參加到抗戰洪流之中，更好地發揮他們在抗戰中的特殊作用，中共領導人注重團結各界有代表性的進步民主人士，不斷擴大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社會基礎，凝聚抗戰力量。本文限于篇幅，僅舉兩例。

積極營救敢于直言的馬寅初

1939年是馬寅初一生的轉折點。這一年在重慶，周恩來會見了他，談了抗戰的形勢和中國人民應走的道路。此前，馬寅初一直希望從經濟方面找到救國救民的道路。

周恩來的一席話，使馬寅初茅塞頓開，深刻認識到怎樣才能救中國。他后來說明自己的轉折點：“在1939年以前，我是不與共產黨一起的，我也作過文章批評過馬克思。但在那年我以實際行動否定了我自己的階級，否定了過去的我。自那年起直到現在，無時無刻不與共產黨在一起……”

馬寅初于1939年春至1940年12月，在重慶大學擔任商學院院長。1940年初秋，馬寅初在黃炎培辦的中華職業學校作了一次公開講演。他不僅罵了孔祥熙、宋子文貪污，發國難財，還罵蔣介石“不是民族英雄，而是家族英雄”。蔣介石惱羞成怒，派特務將馬寅初劫持，監禁在江西上饒和貴州息烽長達21個月之久。

馬寅初被監禁的消息震動了重慶和大后方，重慶大學聯合進步師生組織援馬大會，各界人士也紛紛要求釋放馬寅初。黃炎培、鄒韜奮等著名人士奔走呼吁，周恩來更是設法用各方面力量營救馬寅初。

1941年3月，重慶大學商學院學生在中國共產黨支持下，以慶祝馬寅初60壽辰為名，掀起了著名的“祝壽運動”，決定提前在3月30日（馬寅初是6月24日出生）舉行“遙祝馬寅初六十壽辰大會”。籌委會事先在《大公報》和《新民報》登了三天預告啟事。蔣介石看到啟事，暴跳如雷，下令停止刊登，又要侍從室主任陳布雷責問校長葉長龍。

這一天，從重慶城里到沙坪壩來祝壽的人有沈鈞儒、鄒韜奮、潘梓年、重慶各報社記者及馬老的知交和學生。壽堂設在理學院二樓大教室，正面高懸紅底金色大字：“圓師永壽”，四壁滿掛各方致送的壽聯壽幛。其中有兩副壽聯格外引人注目，一副是周恩來、董必武、鄧穎超聯名致賀的“桃李增華坐帳無鶴，琴書作伴支床有龜”；另一副是新華日報社的“不屈不淫征氣性，敢言敢怒見精神”。

蔣介石見無法制止祝壽，又下令封鎖祝壽消息，重慶各報慶祝馬老六十壽辰的消息都被當局扣發了。《新華日報》的編輯就想了一個方法，在報上登了一個“重要聲明”：“紀念馬寅初六十壽辰稿二篇，奉命免登。”這樣才把消息透露出去。

營救馬老出獄的斗爭在繼續進行，重慶文化界和教育界要求民主與自由的運動日益高漲。周恩來通過聯系各界著名人士一再呼吁奔走，終于在1942年8月，蔣介石迫于各方壓力，不得不將馬寅初釋放回渝，但仍將其軟禁在歌樂山家中。1944年12月，馬寅初終于能返回重大商學院上課。他利用講堂照舊抨擊反動統治的黑暗腐敗。

馬寅初

李公樸

深切關愛民主斗士李公樸

李公樸于1937年8月到達太原，根據周恩來的決定，擔任“民族革命戰爭戰地總動員委員會”委員及宣傳部長。在太原時，李公樸曾向周恩來提出創辦一個通訊社的設想。經周恩來同他商量，定名為“全民通訊社”，由李公樸當社長，并決定這個通訊社由共產黨和上海救國會合辦，經費、人員和宣傳工作均由八路軍駐太原辦事處負責安排。不久，太原失守，全民通訊社轉移到武漢，后又轉移到重慶，還在成都建立了總社，仍由李公樸當社長。

1938 年6月初，戰爭已逼近武漢。由于漢陽兵工廠曾派工人代表邀請李公樸去作過演講，國民黨武漢衛戍司令陳誠下令逮捕這幾個工人代表，因而漢陽兵工廠就醞釀罷工。李公樸直接去找陳誠說理，陳誠惱羞成怒，說他煽動工潮，將他扣押。經周恩來和沈鈞儒多方奔走營救，一個月后他才獲釋。

日本投降后，迫于全國人民壓力，加之發動全面內戰的準備工作尚未完成，蔣介石被迫接受共產黨及各民主黨派的要求，于1946年1月召開各黨派人士參加的政治協商會議，并通過了有利于和平、團結、民主、統一的五項決議。但隨之卻發生了二一〇校場口血案，李公樸等人慘遭國民黨特務的毒打。第二天周恩來去看他時，他說：“我的血，不過是許多革命先烈血海中的一滴，我愿意把我的血，同許多革命先烈的血流在一起。”當王若飛、博古、鄧發、葉挺等同志殉難黑茶山時，李公樸寫了一首悼念的詩在《新華日報》上發表，標題就是《你們的死，叫我格外不怕死》。

1946年7月初的一個夜晚，李公樸的一個親密朋友勸他及時離開昆明。他沉思了一下之后突然問道：“你是共產黨員嗎？”接著他又說：“我相信你應該是的。”他從辦公桌的抽屜里拿出一本《列寧主義問題》來，似乎自言自語地說：“時間已經遲了……我懷念延安！”說到這里，他忽然把話題一轉：“《新華日報》創刊八周年時，我寫了一首賀詩，最后我高呼‘新華日報萬歲！’我為什么只喊《新華日報》萬歲，因為我還沒有條件喊共產黨萬歲！但必須是共產黨萬歲，才可能有新華日報萬歲。”說到這里，他不禁熱淚盈眶。最后他陡然站起來說：“為了民主我已經準備好了，兩只腳跨出門就不準備再進門！”11日晚，李公樸在與夫人張曼筠回家的路上被國民黨特務暗殺，時年43歲。

當李公樸殉難的消息傳出后，毛主席、朱總司令發來唁電：“張曼筠女士，驚悉李公樸先生為反對派狙擊逝世，無任憤慨。先生盡瘁救國事業與進步文化事業，威武不屈，富貴不淫，今為和平民主而遭反對派毒手，實為全國人民之損失，亦為先生不朽之光榮。”接著，周恩來、董必武、鄧穎超、李維漢、廖承志等同志，以中共代表團名義發來唁電稱：“公樸先生之犧牲，必將激起全國人民反法西斯暴行及爭取和平民主運動的高潮。”

10月4日，在上海舉行的追悼李公樸、聞一多（另一位民主戰士，在悼念李公樸大會上怒斥國民黨的罪行，當天下午被國民黨特務暗殺）二烈士的大會上，由鄧穎超代念了周恩來手書的悼詞：“今天在此追悼李公樸、聞一多兩位先生，時局極端險惡，人心異常悲憤，但此時此地，有何話可說？我謹以最虔誠的信念向殉難者默誓：心不死、志不絕，和平可期，民主有望，殺人者終必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