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興觀群怨”說的社會作用和美學意義

面對春秋時期禮崩樂壞的狀況，孔子提出“興觀群怨”說。這既是孔子重要的文藝思想，也是其對詩社會作用的高度概括，內涵豐富，影響深遠。孔子認為，《詩經》可以興起感物，起到感化人心的社會作用；反映生活真實考察得失，強調文學作品的現實作用；相互交流，加強凝聚力促進社會和諧；還能“怨刺上政”批判社會，以此達到治國安民、禮儀教化的作用。“興觀群怨”說是先秦時期重要的詩歌創作理論，也是歷代詩歌批評史討論的對象，貫穿于歷代詩歌的創作實踐。

一、“興觀群怨”說提出的背景

春秋末期，周王室衰微，諸侯爭霸不斷，禮崩樂壞，面臨這一狀況，孔子感觸頗多，提出“興觀群怨”的思想。“公廟之設于私家”“大夫之奏《肆夏》”，公廟本是諸侯國君之廟，《肆夏》本是天子諸侯大宴大祭時才能演奏的，大夫是沒有資格享受的。然而漸漸地，大夫有資格享受這些，說明禮樂制度發生了變化，禮崩樂壞。孔子主張“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即“做君主的要像君主的樣子，做臣子的要像臣子的樣子，做父親的要像父親的樣子，做兒子的要像兒子的樣子”。孔子的這一主張順應了當時的統治階級思想和要求，也就是為統治階級服務的。因此，“興觀群怨”說是遵循當時的倫理道德要求的。“男尊女卑”“君為臣綱”等，這一系列倫理道德規范都使“興觀群怨”說不可避免地帶上了階級色彩。

二、“興觀群怨”的社會作用

“興觀群怨”說是孔子對詩社會作用的高度概括。“詩可以興”，突出了詩歌的認識作用，人的心靈可以在欣賞詩歌的過程中得到感染。“詩可以觀”，強調了詩歌揭露現實的作用。“詩可以群”，人們通過詩歌上的交流獲得思想上的統一，促進了社會的和諧。“詩可以怨”，反映了詩歌社會批判的作用，民間疾苦、社會黑暗等可以通過詩歌表現出來，從而產生較大的社會反響。孔子在前人基礎上仔細研究歸納，最終形成了系統的“興觀群怨”說。

宗法制社會觀念愈加深入人心，推動社會和諧穩定發展，很早以前是以“公天下”的形式傳承，隨著社會的發展和私有財產的出現，漸漸地，“公天下”發展演變成“家天下”，宗法制也漸漸發展起來，與之相適應匹配的小農經濟成為一個較為穩固的模式。

這種社會性的理念會推動社會和諧穩定發展。“群”不僅是指人們做到和諧相處及相互間的溝通與交流，而且會有一些實質性的東西。把這種簡單的人際關系上升到國家內政，似乎能更加參透其中的深刻含義。宗法制是以血緣關系為基礎的一種制度，而“群”注重溝通和交流，注重更加有品質地生活，統一思想，提高認識和修養。如果從內政的角度看，則是在有血緣的關系中怎樣相互協調，從而成為一個更有修養的人，從而推動這個社會的和諧穩定發展。從這個基點來看“群”的意義更為深遠，內涵愈加豐富。“群”強調互相影響、和諧凝聚，在彼此的溝通交流中推動社會秩序的和諧穩定發展。如果人人都帶有一顆仁愛之心，去為人處世，去社會交際，這個社會該有多么和諧與美好。在國家內政上，宗法制是以血緣關系為基礎的，起到了紐帶的作用。“群”更加推動這一紐帶的發展，促進了社會的和諧與穩定。小到個人與社會的關系，大到國家內政，我們都應該想怎樣才能成為更有責任感的人，從而使社會更加和諧穩定、國家和諧發展。

“怨”是禮樂文化思想的集中體現。對于“怨”之義，《集解》注為“怨刺上政”，《集注》注為“怨而不怒”。對于“怨刺上政”，則是概括了《詩經》中怨詩的主要內容，指出了“怨”的對象；對于“怨而不怒”，則是把握“怨”的分寸和程度，反對怒目金剛式的宣泄，體現了溫柔敦厚的詩教傳統。春秋戰國時期，禮崩樂壞，諸侯征戰混亂，孔子一心想重建傳統禮樂文化，用自己的思想理論讓這個世界更加美好。禮樂文化推崇的是“中和”，向往的是“中庸之道”，提倡的是“溫柔敦厚”，“怨”恰到好處地符合了這一點。

“怨”即哀怨、怨憤，詩歌可以抒發個人的哀怨憤慨之情，以使悲哀不至于過度，從而傷害身心。“禮”符合天理人情，是對人性的發展和延伸，要求人性自然，符合人性發展的要求。“禮”要求人們本分做事，謹慎小心，做好自己分內的事，不要去做一些違背道德倫理的事，否則就不符合“禮”的要求了。“樂”是指“和同”，意思是統一中有差別和區分，這樣做能盡可能減少矛盾，使認同達到最大化。在春秋戰國那個時期，天下混亂，禮崩樂壞，禮樂文化的建設顯得尤為重要。可以這樣說，禮樂中包含了道德、審美活動、法律、政治等部分，相互間交融統一，彼此產生了作用。“怨”是禮樂文化思想的集中體現，提倡中和式的批判，在這一點上恰到好處，也符合現代人的心理。對于過重的批評或者是有些尖銳的批評，現代人心理往往上有些無法接受。而“怨”提倡的中和式的批判就很符合現代人的心理，強調中庸平和，以一種平和的心態去批判，從而達到良好的效果。

中國傳統社會是推崇禮樂文化的社會。禮樂社會來源于周公制禮作樂，由此產生了各種規定，通過溫柔敦厚的批判方式，去達到良好的效果，或批判社會的不公，或表達憂國憂民的哀怨，讓人心悅誠服地接受進而改正。漸漸地，禮樂文化發展了，社會也就和諧公正了。

“興”和“觀”同樣在不同的方面顯示了各自的社會作用。“興”使人的情操得到感染升華，洗禮了人的心靈；“觀”體現了生活真實，起著強烈的現實作用。

“興”，使人的情操得到感染升華，洗禮了人的心靈。孔子聽到魯國藝術大師演奏《關雎》之曲時，發出“三月不知肉味”的感嘆。孔子“三月不知肉味”感受的興起，是因為他的藝術感覺細胞高度興奮，心情和神智都處于運動狀態。孔子在齊國聽到藝術家演奏韶樂時發出“不圖為樂之至于斯也”的感嘆，同樣是因為孔子進入了一個忘我的境界，自我陶醉，藝術感覺細胞高度興奮，進入了一個不一樣的超然世界。“興”用具體的形象啟發人的心靈，讓人的內心得到洗禮，起到了感發人心的社會作用。“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夭》中，新娘的喜悅通過桃花的形象體現出來，讓人感受到喜氣的存在。孔子的“興”是穩健的、是平和的，通過這種方式感染人，從而讓人的情懷越來越高雅，起到了感發人心的社會作用。

“觀”，體現了生活真實，起著強烈的現實作用。《七月》中描繪的農人夏日勞動的情景，《采薇》通過愁思來表達對戰爭的痛恨之情等，是真實反映人民生活內容的，具有很強的現實意義，給人以強烈的震撼感。“觀”將文學作品的現實作用體現得十分明顯，給人帶來強烈的心靈沖擊，從而起到良好的效果。“觀”通過作品客觀再現社會生活，反映生活現實，讓上至統治者下至平民百姓的這群人了解社會深層次性的東西，從而產生廣泛的社會影響，起到了揭露現實的作用。“觀”將藝術和生活緊密聯系起來，反映生活，再現社會本質，強調文學作品的現實作用。

無論是使宗法制社會觀念深入人心，還是推動禮樂文化的發展，“興觀群怨”學說都不同程度推動了社會的和諧穩定。“興觀群怨”學說的社會作用是巨大的，畢竟其有深厚的文化底蘊作為支撐，其潛在的文化底蘊同樣展示了不凡的美學意義和價值。

三、“興觀群怨”說的美學意義

“興”使人們引起比形象本身更為廣泛的聯系，讓人們在情感上受到熏陶。“興”側重類比推理、觸類旁通、由此及彼。這種思維特點帶有個人的審美情致，開拓自己的發散性思維，去展開豐富的聯想和想象，從而獲得不一樣的審美體驗。在這個過程中，人們的心靈會受到感染和啟發，精神會得到升華，氣質會有所改變。通過感發聯想，人們會對萬事萬物有更強的感知能力，內心也會更加充實。

對于“興”的另一個解釋“感發意志”，人們會獲得不一樣的審美感受與體驗，這是從文學接受這個視角來談的。在這種文學接受的過程中，人們藝術感覺的神經細胞會高度興奮，進行自我的感染和教育。“興”無論是“引譬連類”還是“感發意志”，都是一個自我提高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人們會發揮自己的想象與聯想，從而在情感上

受到熏陶。

“觀”的理論對美學的發展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它把審美和藝術同社會緊密結合起來了，具有良好的社會意義。很多文學作品中，作者通過描寫農人勞動的情景抒發自己的愁思，抒發自己的情懷。在這個過程中，作者會將普通的黎民百姓與高貴的帝王聯系起來，拉近君民之間的距離。“詩可以觀”注重現實性，將文學與現實生活緊密聯系起來，開辟了現實主義詩風，也影響了后世許多文學作品。例如，杜甫的詩歌帶有很強的現實主義色彩，不得不說受到了“詩可以觀”的影響；辛棄疾、陸游的詩詞同樣現實性很強，也在不同程度上受到了“詩可以觀”的影響。

“群”，指的是大家相互交流，通過互相交流切磋，從而產生思想上的共鳴。“群”注重交流和溝通，注重社會性，注重與外界的聯系。大家通過互相交流切磋，在交流的過程中產生思想的碰撞。例如，對于一部文學作品，大家說出自己的看法，相互交流切磋，在這個過程中會獲得很多東西。交流切磋多了，大家的思想也會漸漸統一，產生良好的共鳴互動，形成良好的社會風氣。

“怨”，是禮樂文化思想的集中體現，提倡中和式的批判，體現了中庸思想。“怨”是適度的批判，強調中庸平和，以一種平和的心態去批判，從而達到良好的效果。“怨而不怒”，即適度的批評和批判。當人們都帶著這種態度去欣賞文學作品時，會發現其間許許多多的美，它們浸透心靈，讓人們沉醉其中。

因此，“興”，使人們的情操得到感染升華，提升了自己的修養；“觀”，把審美和藝術同社會緊密地聯系起來，具有良好的社會意義；“群”，大家通過互相交流切磋，從而產生思想上的共鳴；“怨”，是禮樂文化思想的集中體現，提倡中和式的批判，體現了中庸思想。

（吉木薩爾縣第一中學）

作者簡介：易春（1995—），男，江西豐城人，碩士研究生，一級教師，研究方向為文學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