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蓮

應舉辦單位邀請，老王的畫《清蓮》在省城如期展出。展會上來自四面八方的書畫愛好者對老王的《清蓮》贊不絕口。只見畫面上，一個少女踩在蓮葉上在采蓮。蓮葉上怎么能站人呢？有人說，這畫家的構思太奇妙了。還有人說，此畫非常有功底，可謂畫出了蓮的高潔和質樸，蓮的風度及清高。作者一定非常了解蓮的習性及生長的過程，否則，畫不出如此美的“清蓮”。

老王來自農村，村里靠近河，河里種有蓮。老王的父親是種蓮好手。老王自小常跟在父親屁股后頭到河塘里玩兒，時間久了，老王對蓮有了感情。

老王長大后考上了農校，畢業后被分配到縣農業部門當了一名技術員，閑暇之余，老王愛涂鴉，并對蓮情有獨鐘。每到周日，老王便帶上畫板，騎上自行車，到鄉下蓮塘畫蓮。為了畫蓮，畫出小荷才露尖尖角，畫出蓮的風韻和蓮的風骨，老王雇人在自家小院里挖出了一個小池塘，周圍用磚砌了墻，中間用從鄉下拉來的種蓮的泥土填上了，施了肥。來年春天，老王從鄉下蓮塘選了優質品種，一根一根地栽在了小池塘里。幾個月后，蓮開始浮出水面后，只有老王不上班，就在小院里放一張小桌，沏上一壺茶，一邊品茶一邊觀賞蓮的生長。偶爾來了靈感，老王便支上畫架，畫一幅獨特的蓮花來。幾年后，蓮畫得多了，老王偶爾也投稿到畫刊和報刊，時有發表。

慢慢地，老王畫蓮在小縣城里出了名，時不時地有人上門求畫。老王總要問上幾句：“你要畫做甚？”

來人說：“裝飾。”

老王再問：“你懂蓮嗎？”

來人搖搖頭，老王便不再理會。即使一些有頭有臉的人來求畫，老王亦是如此。如遇到知己，老王便侃侃而談，將蓮從種植到生長，將蓮的美、蓮與眾不同的風格、蓮的風情，以及蓮的精神，總要聊個暢快。

后來，他家的池塘里的蓮被鏟除了。

退休后，老王在小院的池塘里又種上了蓮，老王有了大把時間，又開始畫蓮，把所有的精力用在了畫蓮上。在經受了一番打擊后，老王對蓮有了更深的認識，畫出的蓮也更有風采。

老王兒子在政府部門任職，和愛人另住他處。

周日，兒子過來看望父母。每當這時，老王就講他對蓮的認識。他說：“這蓮本是水陸草木之花，生長在污泥里，卻開得如此別樣鮮艷，正是花千世界唯蓮別致。”

兒子點點頭：“父親說的是。看來父親對蓮是深有研究和體會啊！”

“研究談不上，體會嘛，倒是有點兒。”老王頓了頓，說：“小時候讓你背的《愛蓮說》你還記得嗎？”

兒子點點頭。老王接著說：“《愛蓮說》寫了蓮生長的環境與牡丹及其他花的不同之處，描繪了蓮的高潔和質樸，從體態和香氣方面寫了蓮的正直和芳香，從風度方面寫了蓮的清高。看來，古人對蓮是有很高的評價啊！”

這年秋天，兒子要調往外地任職，老王說：“你挽起褲腿站到池塘里，我給你畫幅畫像吧。”

兒子不解地說：“爹，你這是干啥呀？如果給我畫，選一幅現成的不就行了嗎？”

“那不一樣。”老王有點兒嚴肅地說。

兒子只好聽從父親的安排，挽起褲腿，赤腳站在了池塘里。老王說：“你摘一朵蓮花用右手舉在胸前。”

兒子照做了。父親支好畫架，神色凝重地在畫板上一筆一筆地畫起來。半個小時后，一幅素描畫好了。畫面上，兒子右手拿著蓮花，神色莊重地目視著遠方，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老王拿起畫板，把畫紙遞給了兒子，說：“你要到外地為官了，官場坎坷，這幅畫就送給你吧！希望你把它帶在身邊。”

兒子點點頭，說：“爹，畫的深意我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