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書比天大

美國常春藤大學都以擁有眾多大師級的學者、教授著稱。但在別的一些名校，大牌教授們忙著飛來飛去，到世界各地出席各種學術會、研討會，課堂教學往往就交給他們的博士生或者助教代庖，以致留下了眾多諸如“教授在哪里？教授在空氣（air，另一個意思指航班）里”的學生俚語。

在一些名校，這或許是一種教學常態，在耶魯卻是校園大忌。那一年，北京一所頂尖大學國學院成立，廣邀國際漢學界名流出席成立慶典。操辦其事的恰是我的大學同窗，國學院發出的對耶魯史學家史景遷的邀請受到婉拒，同學知道我和史景遷相熟，便對接待規格層層加碼（如夫婦雙邀、來回機票一概頭等艙等），想讓我私下里幫助說項說項。

我不好拂同學的面子，帶著一紙“高規格”信函去見史景遷。老先生看完信就笑了：“謝謝他們的誠意和超常待遇。”卻向我正色道：“蘇煒，你在耶魯教了這么多年書，難道不知道，學期中間，任課教授絕對不可以丟下學生去參與任何課程以外的活動嗎？”一句話把我說了個大紅臉。

在耶魯，“教書比天大”。再有名氣、地位再高的教授，都得給本科生開課，都需要拿出渾身解數，在課堂教學上有亮眼的成績。正因為如此，名滿天下的史景遷每年開課，都會成為校園的特殊景觀。

他任教的中國歷史課程，選修的學生動輒達到三五百人，以至于他一門課的助教人數，常常比一個普通系的教職員的總和還多。耶魯校園內還流傳著史景遷的另一段軼事：今天耶魯校長的崇高位置，多年前，本來是校董會一致推舉史景遷出任的。但史景遷堅拒不受，說：“我適合教書、做學術研究，卻不適合做行政管理。”——這正是一種“專業化”的標準使然啊！

層林染//摘自《書屋》2022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