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微信名叫楊柳依依,起這個名字,并非是附庸風雅,而是因為我姓楊,妻子姓柳,也蘊含著依依不舍之意。
我妻子柳燁,是個樸素賢惠的北方姑娘。我們自1998年結婚之后,少相聚,多離別。
2012年,對于我來說,是難忘的一年。這年4月16日,遠洋航海訓練艦“鄭和”艦從某軍港啟航,開始執行“和諧使命-‘鄭和’艦環球行”的遠航出訪任務。我當時在海軍某軍校任教,作為艦艇出訪軍事文化干事,也參加了此次任務。
7月19日,我母親因病去世。“鄭和”艦正停靠厄瓜多爾,為了不影響我的工作和心情,柳燁瞞著我,獨自一人趕回山東老家,處理了母親的后事,代替我送了老人家最后一程。9月21日,“鄭和”艦返抵大連某軍港。柳燁才在電話里告訴了我母親去世的消息。那一刻,我五內俱焚,淚流滿面,既有永失慈母的悲慟,又有對家人的深深虧欠。
由于我工作任務繁重,家里的大事小情,都壓在了柳燁一人肩上。隨著我工作崗位的不斷轉換,我們先后搬了三次家。不管住在哪里,不管房子大小,柳燁都收拾得干干凈凈、井井有條。從女兒出生,直到她上大學,我陪伴她的日子屈指可數,女兒的教育也全部依仗妻子。
2014年初,“鄭和”艦計劃出訪南亞四國。領導考慮我在對外軍事文化交流方面積累了一些經驗,這次依然想讓我參加。可是,3月的一天清晨,柳燁起床后,突然告訴我,她眼睛看不清了,只能看到手掌寬的視野。我趕緊帶她去醫院檢查,視力、瞳孔等沒發現任何問題。在另一家醫院,醫生建議做加強版腦部CT。第二天一早取檢查結果的時候,窗口的醫生沒有直接給我們CT片,并說主治大夫要當面詢問病人。我心頭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但是怕妻子擔心,我還是故作鎮定地對她說:“沒問題,吉人自有天相。”
在腦科門診,主治大夫告訴我們:患者小腦有一個垂體瘤,眼睛視野受限是垂體瘤壓迫視神經導致的。聽到這個結果,柳燁當時就癱坐在凳子上,我不停地勸慰她,其實自己也覺得胸口發悶,束手無策。大夫安慰我們:這個病還是比較普遍的,現在馬上手術,問題應該不大。在醫生的安排下,柳燁做完各項術前檢查,就被推進了手術室。那天,手術從上午9點開始,一直到中午12點半才結束。手術采用了微創技術,她表面看起來沒啥,但顱內的創傷面很大,而且不易愈合。
術后一個月,雖然一直在持續用藥,但柳燁的鼻腔和耳朵里依然時常滲血。在這種情況下,由于出訪任務的迫切需要,我還是踏上了軍艦舷梯。臨行前,柳燁反倒擔心起我來,怕我對她的病情不放心,再三囑咐我:“你放心吧,我沒事,家里有我爸、媽呢。你現在正是干事業的時候,組織上需要你,就是對你最大的肯定。能連續代表人民海軍出訪,這不光是你一個人的驕傲,更是咱全家的光榮啊。”
“鄭和”艦又一次起錨開拔、踏上出訪征程這天,在長長的汽笛聲中,全艦官兵揮手與親人道別。因為身體尚未恢復,柳燁沒能到碼頭為我送行。想起妻子術后憔悴的面龐和羸弱的身體,我的淚水不禁奪眶而出:小柳,嫁給軍人,實在是讓你受委屈了!幸運的是,我出訪的3個月里,在組織的關懷和家人的照顧下,柳燁的身體逐漸恢復了健康。
從2015年到2020年這5年間,在柳燁及全家人的大力支持下,我又先后參加并完成了兩次閱兵和三次出訪任務。
2021年3月,參軍入伍整整31年的我光榮退休。回首這31年的軍旅生涯,我從一名普通士兵,成長為一名軍校教員,期間創作發表了歌曲百余首,出版了演唱專輯,還先后榮獲全軍文化技能一等獎、全軍文藝調演一等獎、全軍戰士文藝獎等。3次參加重大閱兵式(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60周年閱兵、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閱兵、慶祝人民海軍成立70周年海上閱兵)、7次執行軍艦出訪任務,并榮立二等功1次、三等功5次。2021年6月,我還受邀參加了海軍慶祝建黨一百周年的演出。
我深深知道,如果沒有妻子的默默奉獻和堅守,單憑我一個人是無法取得這些成績的。我曾經創作了一首名為《幸福著你的幸福》的歌,獲得了“新時代海軍精神”創作歌曲二等獎。這首歌是對深藍大海的謳歌,是對軍旅人生的鼓舞,也是對我妻子柳燁的訴說。
(作者為軍休干部)
編輯/李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