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會與不確定性共存

吳晨

經歷了肆虐的新冠肺炎疫情，相信任何人都對“風險”有了深切的認知。疫情給各行各業帶來了壓力測試，也帶來了諸多意想不到的結果。

二手車行業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疫情最初的6個月，全球備受打擊的莫過于與商旅和出行相關的行業，租車公司面臨史無前例的壓力測試，全球排名第一的租車公司赫茲很快宣告破產保護。因為租車公司是二手車行業最主要的供應商，租車公司的去庫存和出行的暫停也大幅打壓了二手車價格。

誰也沒有想到， 一年之后，二手車行業會率先復蘇，而且在美國取得雙位數的價格上漲。虛擬經濟繁榮、私人駕車出行的需求等都導致二手車市場的意外火爆。

二手車市場的過山車凸顯了用“危+機”的視角去評判風險的重要性。社會學家津恩對三大類風險的分析，非常適合我們去理解后疫情時代的三種現象。

第一種風險是把冒險本身當成一種目的，如飆車、蹦極，尋求刺激。20世紀，在經歷了同樣一場全球性的疫情——西班牙大流感之后，人們的冒險精神爆棚。去年7月，兩個億萬富翁為了爭得成為探索太空的私人航天第一人，在不到10天內先后乘坐火箭飛向太空就是最好的例子。

第二種風險是“可衡量的風險”，即意識到并判斷了面前的風險，但認為這些風險值得承擔，因為他們追求的目標是更大的社會利益。長期而言，沒有什么比全人類面臨的氣候變暖的風險更嚴峻。在這一背景之下，中國提出的2030碳達峰、2060碳中和的目標，恰恰是一種意識到了風險（即碳減排可能面臨著成本高、短期內讓經濟承壓等風險），卻仍然為了追求更大的社會利益而堅持為之的努力。

第三種風險則是把風險作為對一種脆弱性的回應，用一種冒險去脫離另一種風險。隨著塔利班占領喀布爾，許多阿富汗人因為害怕塔利班的殘暴統治，選擇冒險逃亡。這些逃亡的阿富汗人恰恰是用一種冒險來應對另一種不確定性。

在不確定性時代，人們會失去信心，縮小視野，變得只專注于“此時此地的我”，關注現在、直接的問題，考慮的是當前狀態的短期風險。問題是，人們越害怕風險，視野就變得越小，而他們所能感知和影響的世界就變得越小。相反，在繁榮和自信的時代，人們的視野會變得開闊，思考問題時所考慮的也變成了“永遠的、無處不在的我們”。

大多數人都不喜歡不確定性，都希望擁抱確定性。但要從不確定的環境中走出，重回繁榮而自信的時代，需要我們用長期主義的視角去擁抱不確定性。如果我們要適應高度不確定的新環境，就必須培養一種“風險素養”。學會在不確定性中茁壯成長，會讓人更愿意去冒險，而冒險會讓人更加適應不確定性。從公共的、全球的和長遠的視角去看待當下的處境和自身利益，也能讓我們更好地去應對當下和未來的風險。在一個“唯一恒定的是變化”的世界，最大的風險，其實是停滯不前。

小橘//摘自2021年10月30日《北京晚報》，與魚/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