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經濟下“短視頻”侵權認定標準與版權保護對策研究*

廣東培正學院 柯文迪,潘康特,倪弘博,陳梓淳,杜宗濂

在需求端的影響下，我國經濟形態不斷發展變化，以大數據、云計算、5G通信等新興技術為主流，催生了現代經濟社會中最具有前瞻性與競爭性的經濟發展形態——數字經濟。本文以“短視頻”侵權為切入口，從短視頻本身的發展出發，進而探討出“短視頻”在數字經濟快速發展的背景下，為何其本身極容易成為被他人侵權的對象或侵犯他人的載體，同時根據這些原因總結出判斷其侵權的認定標準應如何確定。最后，結合原因與侵權的判斷標準，探析出既可保護短視頻本身的版權，同時又可制止短視頻侵犯他人權利的對策措施，以此促進該行業的不斷進步與發展。

一、數字經濟下“短視頻”風口帶來的紅利與引流問題

“短視頻”的興起，真正意義上應該源自于2016年拍攝的短視頻點贊量猛增，播放量更是空前巨大。

商業資本第一時間嗅到了賺錢的商機，緊緊抓住“短視頻”風口，分析其吸引流量的模式，隨后便打造了一大批網紅，蜂擁而至爭奪市場資源。經過5年時間，中國的短視頻領域泥沙俱下，造就了一大批傳奇網紅，從掙扎中走出。而接下來發展出的直播帶貨、游戲直播等模式的瘋狂擴展，又被這批商業網紅占領了市場，巨大的紅利就像一個無底洞吸引著一批又一批人。在享受巨大紅利的同時，用戶與平臺為增加“短視頻”點擊量，依靠噱頭或夸張性標題等手段達到引流推廣的效果。然而，在借助眾多手段引流的同時，卻忽略了對作品著作權的保護與尊重，引發了一系列侵權糾紛。

二、數字經濟下“短視頻”著作權侵權頻發的原因

（一）人們享有的“短視頻”創作自由和侵權概念意識的矛盾

在“短視頻”爆火時期，時效短、賺錢快的理念吸引許多人加入“短視頻”行業，人人都臆想自己創作出的“短視頻”點擊量能夠飛速上漲，為此各種手段層出不窮——搶眼的夸張標題、模仿盜用各種段子、引用他人“大牌制作”等。一部分創作者在生產大批量“短視頻”產品的同時，依仗自身創作自由，忽視了內容版權問題。許多人在創作的過程中并沒有意識到作品侵權這一問題，且“短視頻”爆火以來，人們對于侵權概念的認知停留在通俗的大量抄襲和搬運，而“短視頻”的優勢在于時長短，也就決定了其內容少，而作為構成作品的短視頻，又必須是具備相應獨創性的視聽作品，這就要求一定的“創作高度”。反之，大量的不具備獨創性的“短視頻”，在沒有自己的“高度”時凸顯的同質化現象，使人們質疑其構成了作品侵權。

（二）“短視頻”侵權形式種類繁多

“短視頻”作為新時代產物，在短視頻平臺上的種類紛繁復雜，但究其根本，大體可以分為短視頻片段、影視劇片花、戲仿類短視頻和二次創作的作品等四種不同類型的作品。而由這四類“短視頻”作品所引發的侵權事件與糾紛又十分之多，其中既包括盜用、搬運、拼湊他人短視頻，還包括對未經允許的影視、綜藝等內容片段肆意進行傳播，以及擅自使用他人音樂、文字作品內容等引發的糾紛。“短視頻”的侵權類型雖然多，但實質上無外乎四種行為——“搶、奪、盜、竊”，這四類行為都是對他人作品內容的直接搬運和換皮不換骨的做法，不僅給原創作者造成壓力，同時也為平臺的審核加重負擔，實為影響當代短視頻行業發展的一大弊病。

三、“短視頻”侵權現象治理與防治過程中存在的具體問題

（一）“短視頻”屬性認定不清，侵權概念設定僵化

在數字經濟起飛并快速發展的新時代，“短視頻”侵權的現象由來已久，對其的研究雖然不少，但有一重要問題卻被忽略了。在對“短視頻”侵權作分析時，著作權作為作品的特征，就要求“短視頻”具備一定的獨創性，但是對于獨創性標準的評判，我國學術界存在三種觀點，也就造成實務中對各類“短視頻”能否作為作品擁有其著作權或侵權的判別有了不同的結果。在對一些典型案例進行剖析后，可以分析出“短視頻”應具備哪些要素，才可成為“類電作品”，從而可以成為我國知識產權法中所規定的智力成果。

在談論“短視頻”侵權時，大眾普遍認為是“短視頻”的創作者通過這一載體侵犯了他人智力成果的實體權利，但隨著自媒體與傳播技術的不斷發展，如今的“短視頻”不僅可以作為侵犯他人權利的載體，實質上“短視頻”本身作為一種創作成果，其也常常會成為被侵權的對象。

（二）現階段版權保護責任主體具有局限性

在研究“短視頻”侵權時，其最終的路徑必定繞不過短視頻創作者。且作品成果本身受保護的權利與不得侵犯他人權利的責任，最終都由創作者享受與承擔。但在實際生活中，“短視頻”侵權產生的原因是多樣的，而僅追究創作者的責任是遠遠不夠的，追究一個創作者的法律責任，其他具有相同或類似行為的“創作者”又會源源不斷地涌現。那么如何突破這一責任主體的局限，使“短視頻”的運營平臺、某些資助“短視頻”創作的廣告商、“消費”“短視頻”行業的消費者，以及統籌一切、協調各方的政府機關與立法機關等負起相應責任。此外，如何確定他們應付的責任與負責的方式也是當下需要去探析的。

（三）創作者“短視頻”侵權與平臺版權審核義務責任承擔范圍劃定不清

長久以來，“短視頻”侵權現象的存在范圍只存在于提供“短視頻”的運營平臺上，如目前國內比較知名的APP軟件。如本文在研究“短視頻”侵權時所選取的經典案例——“全國首例廣告使用短視頻侵權案”等案例，他們的相同點都在于“短視頻”的分享與發布延伸至網站，而這些平臺都并非是主流的“短視頻”分享平臺。平臺的小眾也決定了其審核流程的不嚴格，但“短視頻”的發布，平臺應當履行好過濾審核義務。由此可見，“短視頻”侵權現象不僅存在于普通的“短視頻”平臺、在微信、微博等公眾號、自媒體平臺上同樣可傳播。同時也揭示出當下“短視頻”發布環境的標準低、審核濫，過分強調創作者的責任，撇清平臺的義務責任的做法。

（四）“短視頻”侵權對象的保護范圍界定過小

以“短視頻”為媒介，在侵犯他人著作權的行為日益增多的同時，其侵害對象的范圍也同樣在不斷擴大。在數字媒體經濟快速發展的背景之下，短視頻侵害的對象在絕大部分的案例中通常為與之相同或相似的“類電作品”，比如時間更長的電影作品、電視劇作品等。侵權對象的保護范圍應當拓展至音樂、文學、曲藝作品、他人肖像權等方面。研究發現，許多平臺內容涉及音樂版權問題，許多在各大平臺處于會員狀態才能聆聽的歌曲，由up主、博主、主播等創作者通過短視頻、直播、MV視頻后臺播放等方式變相侵害了其他音樂軟件的權利，引發的侵權糾紛數不勝數。因此，對于“短視頻”侵權對象的保護范圍界定，應當涉及到更多作品類型的權利保護。

四、針對制止侵權與保護版權相關問題的具體對策

（一）“短視頻”侵權要件界定

在各類形式各異的短視頻侵權案件中，UCG模式的短視頻界定最為艱難。UCG模式專指用戶生成模式，時長通常在20至30秒，視頻時長偏短，準入門檻較低，質量良莠不齊，在早期難以被視為著作權客體予以確認。通過對如“全國首例廣告使用短視頻侵權案”等典型案例的剖析，結合我國著作權法，我們認定在“短視頻”侵權要件受保護的客體依然需要滿足三類特點：一是屬于“文學、藝術和科學領域”的具體表達；二是能夠以一定形式固定在某種介質上并且能夠進行復制與傳播；三是具有獨創性。

（二）“短視頻”二次創作中原作品的合理使用認定

如今“短視頻”創作者在二次創作中為了追求視頻的時效性，有可能利用盜版的視頻資源進行二次創作，數字時代下的“短視頻”風口帶來的巨大流量，給部分“短視頻”作者帶來了巨大的經濟利益，為了兼顧視頻原作者的合理利益，且避免扼殺二創作者的創造力，我們需要進一步通過觀察作品使用的目的、受版權保護的性質、二次創作作品中使用著作權作品內容數量與二次創作作品整體內容的對比、是否與著作權作品正常利用之間產生沖突以及具體的使用對擁有著作權作品價值的影響等多個方面，對著作權作品的合理使用進行認定。

（三）各方主體的侵權責任問題分析

“避風港”規則的引入，意味著網絡服務者通過接受“通知-發布公告-刪除”的行為可以規避自身責任，但是在侵權視頻發布后、權利人發布通知書前的時間里，仍可能損害到著作權作者的合法利益。因此深入追究短視頻的運營平臺、某些資助短視頻創作的廣告商、“消費”短視頻行業的消費者等責任主體，可以有效緩解視頻原作者的維權壓力。

（四）推動我國“短視頻”版權保護技術的完善

“短視頻”發展的過于迅速，其中之一的弊病便是相應的版權保護技術難以與其匹配，這便會導致許多創作者的“短視頻”著作權遭受侵犯。這個問題由來已久，但一直以來都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與關注。就當前的實際情況來說，國內相關的數字版權保護技術主要有DRM（數字版權管理）技術系統與區塊鏈技術。DRM數字版權保護技術通過算法編碼加密、數字密鑰水印、身份認證等技術，對網絡視頻版權進行技術保護。但如今仍然存在反解密系統較弱、線下盜版技術持續升級、區塊鏈技術認證尚無同意標準等問題，導致部分平臺與個人的“短視頻”搬運極為便利。為了減少上述情況，我們需要加強與完善數字版權保護系統的升級研發，提高反解密系統的密文、算法難度，并建立區塊鏈技術的統一標準，持續加強“短視頻”版權保護。

五、不同領域下對“短視頻”侵權防治與保護版權的措施

（一）政府層面保護

“短視頻”具有時長短、傳播快、創作門檻低等特點，而其創作者的法律意識與版權意識較低，不僅可能引發侵權行為，也極易導致自身著作權被侵犯，因此在司法實務中其著作權的歸屬認定問題常常因沒有統一明確的標準而引發爭議。因此，政府有必要加強私人創作者對于“短視頻”版權登記與認定的引導，建立統一的版權登記機制，明確不同平臺、不同“短視頻”的著作權權利的授權與歸屬，加強監督管理，對于平臺的擅自搬運行為及時予以制止與懲處。

（二）立法層面保護

在數字經濟的風口下，“短視頻”侵權層出不窮。我們需要持續解讀不斷變化的互聯網環境，以此來修訂與完善著作權法，明確不同網絡影視作品在“短視頻”二次創作中的合理使用，兼顧視頻原作者的合理利益，且避免扼殺二創作者的創造力，以此促進更多優秀的二創作品合法產生。但同時還需要注意在立法層面盡量避免出臺打擊“短視頻”創作者創作熱情等相關法律法規。

（三）平臺層面保護

“短視頻”的傳播，絕大多數是以“短視頻”軟件作為第一傳播途徑與平臺。因此從現實出發，我國如要彌補“短視頻”的不足之處，其中極其重要的一點便是需要在法律上增設不同平臺、平臺內部的不同主體相應的注意義務，要求平臺內部加強對點擊量較高、收藏數較多或存在有明顯類似內容的“短視頻”審核。對于平臺濫用“避風港”規則的行為進行限制，結合當前的網絡發展環境和視頻創作速度以及平臺的監管能力，合理地設置不同平臺通過“通知-發布公告-刪除”規避自身責任的有效時間。同時需要平臺合理調整“短視頻”的補貼政策以及相關視頻的審核力度，對于內容重復使用率較高的二次創作作品予以限制，防止部分盜版者利用爬蟲非法爬取視頻網站內容進行重復加工。從而可以推動數字經濟的良性發展，助力國民經濟穩定恢復，也可為快速發展的短視頻平臺、相關從業者提供法律層面與制度層面治理措施的參考。

（四）創作者層面保護

短視頻的創作者們自身實際上也需要勇敢地對不良侵犯行為進行糾錯的，若作者自身都沒有積極維護權利，而是躺在權利的溫床上睡大覺，這無疑是給短視頻的侵權行為又減少了一層阻礙罷了。

因此，“短視頻”的創作者在發布“短視頻”之前應先完善其在各個平臺的身份認證，同時有必要學習并掌握相關的法律知識，了解不同平臺間的舉報渠道，在發現他人的“短視頻”侵權行為后，第一時間維護自身權利，同時注意提升自身的法律素養，提高法治意識，對于其他平臺、創作者的權利侵犯，敢于揭露、敢于舉報，以此在一定意義上為視頻創作提供良好環境，進而為“短視頻”創作者提供更多創作動力。